自己何苦如此為難自己呢。
小吏看得比長孫無忌透徹,但上級的命令還是要乖乖執行,所以他們還是乖乖地等在秦少卿的屋門口。
秦遠進宮了,和溫彥博一起陪同突利可汗拜見李世民。
突利可汗恭敬給李世民行禮之後,就說明這次的來意。他想請大唐出兵幫他一起對付他的叔父頡利可汗。
突厥起初是由突利可汗的父親始畢可汗統治,因始畢可汗身亡的時候,突利可汗尚且年幼,無法當政,就由叔父處羅可汗當任了。突利可汗則被他叔父安排在了突厥東部。兩年後,處羅可汗去世,可汗之位就由突利可汗的另一位叔父頡利可汗繼承,突利可汗仍舊在突厥東部的擔任小可汗。
再之後,因為突利可汗有三名屬下不服管教,主動歸降了大唐,頡利可汗嫌棄突利可汗無能,囚禁教訓了突利可汗數月之後,才將他釋放。突利可汗因此對頡利可汗憎恨不已,雙方自此內鬥不斷。而今突利可汗便來大唐請求李世民的幫忙,助他一起對付頡利可汗。
“隻要打敗了我叔父,讓我抽他幾鞭子報仇,我便願意歸順大唐!”突利可汗簡單直白地跟李世民表達自己的心意。
李世民笑著歡迎突利可汗,賜禦膳同食。
突利可汗非常喜歡大唐的食物,連連讚歎好吃。
突利可汗喝酒的時候見酒的顏色醇香鮮紅,仔細辨彆好像有果子的味道忙問李世民是什麼酒。得知是櫻桃酒之後,突利可汗喜歡不已,直歎這是他這輩子以來喝過最好喝的櫻桃酒。
突利可汗爽朗地笑著對李世民道:“若日日有此果酒飲用,那我寧願不回突厥了。”
在旁陪同的房玄齡等大臣忍耐不住笑起來,直歎突利可汗這是‘樂不思蜀’了。
突利可汗立刻擺手,跟房玄齡解釋:“不不不,我就是不樂,,也不會不思鼠的,我不喜歡鼠,灰蓬蓬的專偷人糧食吃,太討厭了!”
大家聞言又笑起來。李世民直歎突利可汗是第二個光憑說話就能讓他如此高興的人。
突利可汗隨後聽明白詞語的解釋後,知道自己鬨誤會了,尷尬地笑著撓了撓頭,接著伸長脖子問李世民,另一個憑說話就能讓他笑的人又是誰。
李世民看一眼秦遠,並告訴突利可汗這好喝的櫻桃酒就出自秦遠之手。
突利可汗驚訝地看著秦遠:“我就說嘛,初見秦少卿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肯定不一樣。能在大唐國,幾個月內突然升官那麼快的人,一定有非凡能耐。今天我總算知道你的非凡能耐是什麼了。”
房玄齡等大臣們忙問突利可汗是什麼。
“自然是會釀酒啊!”突利可汗道,“釀這麼好的酒出來,若在我們突厥,我一定會賜給秦少卿最大的官。”
李世民等人又哈哈大笑起來。
秦遠也笑,舉杯敬了一下突利可汗。
飯畢,李世民令溫彥博去引突利可汗離宮,轉即就跟房玄齡等大臣商議,有關於突利可汗求助大唐一事,大唐到底是否該派兵協助他。
幾名大臣各執己見,秦遠不摻和,這種事早晚會討論出結果,以李世民的睿智,所下的決斷自然也不會有問題。
秦遠倒是很好奇,這次見突利可汗,李世民為何沒有叫長孫無忌來。以前朝中不管大事小情,可都會有長孫無忌的身影。
討論最終以‘容後再議’暫時結束,李世民單獨留下了秦遠,問起胡禦女和周才人的案子,他是否有了結果。
“此案臣尚在調查之中。”秦遠對李世民道。
“可寡人聽說,你並沒有去後宮查案。”李世民嚴肅的目光驟然凝聚在秦遠的身上,顯然不太高興。
“臣以為此案的關鍵是胡禦女服用的毒從何而來,查明白毒的源頭,差不多就能破案了。”
秦遠告訴李世民,他已經請宮人遞話給長孫皇後,請長孫皇後派人監視周才人和胡禦女身邊的那些人,並且保護了案發現場和胡禦女居所。秦遠這兩日則在內侍省排查周才人和胡禦女身邊的宮人背景,想看看這些人中是否有人有用毒的背景。
畢竟是深宮禁地,秦遠不好經常去,他想等一切準備妥當了再去,最好能一擊即中。
李世民感慨秦遠思慮周全。
秦遠能這樣行為謹慎,倒是令李世民頗感欣慰。
提到毒物來源的問題,李世民突然就想到了太醫院,宮裡頭幾乎隻有太醫能弄到毒物。
秦遠:“臣已經查過胡禦女的診脈情況,近半年來她身體康健,並不曾見請過太醫。”
李世民忽然想到什麼,“周才人最近倒是經常請脈,給他看病的太醫還是她自家親戚。這樣說來,反而越查越發現周才人的嫌疑大了。”
秦遠默然,現在沒有證據,到底是誰嫌疑比較大,還說不清。
“會不會此事果真是周才人所為?她料定我會保他,故而有此大膽之舉?”李世民開始揣測各種可能性。
秦遠琢磨道:“人隻有在絕望之時,才會選擇置死地而後生。周才人並非無路可走,臣以為她若敢拿此作賭,太冒險。但在事情沒有查明實證之前,也不排除這種可能。”
李世民覺得有道理,他囑咐秦遠一定要認真而且快速地調查此案。近兩日胡禦史仍一直在不停地參奏,雖然李世民已經命中書省暫且滯留了胡禦史的奏折,但隻是暫時的。若時間久了案子還沒有進展,胡禦史想必會理直氣壯地闖兩儀殿,要求他處死周才人。
秦遠應承,請李世民放心,他一定會儘快處置這樁案子。
秦遠離開皇宮之後,抵達大理寺之前,有一名突利可汗的屬下追上了他的馬車,替他家可汗邀請秦遠一起出去遊玩喝酒小酌。
秦遠猜測這位突利可汗八成是盯上了他的櫻桃酒,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他現在確實沒有時間去顧這些,遂以公務繁忙為由婉拒了。
秦遠之前因推敲《四野秘戲圖》,而得到了平陽縣地圖,就派了數名官差去平陽縣調查情況。.
晌午剛過,調查的官差們回到大理寺複命。他們告訴秦遠他們子平陽縣視察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特彆之處。地圖上的三座山,他們也都大概瞧了一圈,也沒有發現異狀。仔細問過附近居住的百姓,得到的回答也一樣,本地並無什麼異常事發生。
“你說這地圖為何偏偏沒有標注地點?”戴胄疑惑地詢問秦遠。
秦遠把《四野秘戲圖》翻出,至最後一頁時,發現在靠近書籍邊緣的地方,紙張並不齊整,細看才能發現書頁有被撕過的痕跡。
“怪不得,原來少了一頁。”戴胄跟著注意到了,“那這一頁到底被誰撕了去?”
秦遠找了畫師,將《四野秘戲圖》交與他,令其畫出一冊與書上幾乎差多的一本新書。因為原書已經被他用針紮過洞了,若被有心人瞧見,說不定就會有所領悟。
大理寺的畫師平常畫得最多的就是通緝犯的畫像,這通緝犯是長什麼樣的都有,他可謂是見識齊全了。但像秦少卿這樣的,要求他畫春宮,真是他為官以來的頭一次。
畫師尷尬地應承下來,提筆開始他最艱難的一次繪畫任務。沒想到秦少卿卻沒有走,靠著桌子,邊吃梨子邊看他畫畫。聽得出這梨子很脆,咬的時候哢嚓哢嚓聲特彆響亮,也很誘人。
畫師暗中咽了下口水,這一幕好像被秦少卿精準地發覺了。
秦遠從袖子裡掏出一個梨子,放在桌上,告訴畫師,畫好了就把梨子獎勵給他吃。
畫師恍然有種‘自己是不聽話的小孩子被長輩拿小東西哄騙’的感覺,偏偏這招就是好用,畫師不計較秘戲圖上火辣的內容了,垂首非常認真且乾勁兒十足地畫著。
“你要把他們兩個移到這裡。”秦遠用手指了一下。
畫師愣住:“可是這樣的話,倆人就在水裡了,原本隻是在溪邊。”
“沒事,這並不算問題,水裡更刺激,不是麼?”
秦少卿一派淡然斯文的模樣,卻如此口出驚人。
畫師經不住刺激,手一抖,墨滴在了畫冊之上。他一邊無奈地撤下畫紙準備重新畫,一邊用手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長孫無忌聽到秦遠回來的消息後,立刻來找秦遠。他進來的時候,剛好聽到秦遠和畫師之間的對話。
水裡更刺激?刺激什麼?
長孫無忌走上前來,看清楚秦遠正在親自指導畫師如何繪製豔圖之後。長孫無忌訝異地轉眸看著秦遠,很想問秦遠腦袋裡怎麼想的。
但長孫無忌的話還沒出口,秦遠用眼神示意長孫無忌,他乾得這是公事。
長孫無忌自然沒什麼好說,便讓他收斂規矩點,“若為公事,你就彆吃梨,沒個正經樣。”
秦遠剛從袖子裡拿出一個梨遞向長孫無忌,聽到這話後,秦遠猶豫地要收手。長孫無忌先一步把梨接了下來。
“下不為例。”長孫無忌把梨交給屬下,命其洗乾淨了再拿給自己。
片刻後,屋子裡變成了兩個人哢嚓哢嚓吃梨,看看著畫師一人畫畫。秦遠依舊不改老毛病,不時地用手指導一下畫師該在哪兒畫。
長孫無忌偶爾湊熱鬨,也開始提意見。
畫師非常惶恐,終於熬在黃昏前,頂著滿頭大汗,將畫畫好了。
秦遠收了裱好的畫冊之後,就誇讚一番畫師,再與長孫無忌告彆,匆匆離去。
畫師終於得到桌上的梨子,心中感慨萬千。
不容易啊!不容易!
咬一口梨子,脆甜醉人,清爽愉悅的淡淡甜感從他的舌尖開始蔓延至周身,畫師覺得自己這一下午工夫沒有白費,值了!
長孫無忌手裡掂著一個梨子回屋,小吏忙湊過來問長孫無忌可教訓了秦少卿沒有。
長孫無忌眼底停滯了片刻,麵上依舊淡定,叱罵小吏多嘴。小吏忙自扇一巴掌,訕訕地告退。
長孫無忌背著所有人,對著牆閉了下眼。他最近是不是年紀大了,記性這麼不好?他好像忘了去找秦遠的目的了。
……
秦遠拿著新繪製而出的《四野秘戲圖》,去找了方鼎。
方鼎開門之後,見到來人是秦遠,麵色尷尬又愧疚,畢恭畢敬地請秦遠進屋上座。
秦遠將秘戲圖遞給了方鼎。
方鼎看到書冊的名字就愣了一下,接著從秦遠的目光中確認自己並沒有看錯東西後,他就恭謹地翻開書去瞧,被書頁上所繪製的內容所驚。
方鼎下意識地閉了眼,忙合上書,然後惶恐地對秦遠行禮,詢問秦遠給他看此書的目的為何。
“此書跟你們異人盟有關,你就從沒聽說過?”秦遠問。
方鼎搖了搖頭,“我不過是異人盟內的小嘍囉。真心想幫一次秦少卿,但這些我真的不知道。”
秦遠再問方鼎可知道異人盟內是否有預言者。
方鼎愣了下,“我雖不知,但這種人很可能存在,聽說異人盟以前就出現過預言者。”
秦遠應承,對方鼎拱手告辭。
方鼎愧疚地起身,忽然悶頭給秦遠跪下了。
“是我心思歹毒,害了秦少卿,秦少卿卻不與我計較,還求情令官府放了我出來。”方鼎含淚跟秦遠磕頭,內疚不已。
“你家裡還有妻兒老小,可彆哭大聲了把他們招惹來。此事非你所願,你做這一切不過是為了保命,我能理解。”秦遠道,“但犯錯受罰理所應當,並非是我求情令官府放你出來,是你運氣好,趕上聖人大赦天下。”
方鼎明白秦遠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為了讓他心裡好過些。方鼎再三給秦遠磕頭,“我們盤算好了,過兩日就搬回老家去,可以的話就做個教書先生。”
“你是弘文館掌固,教書自不在話下。”
秦遠告彆方鼎之後,就去了第一酒樓,將請酒樓老板隋風雲幫他查看一下案件的‘關鍵證物’,秦遠隨即就將秘戲圖交給了隋風雲。
隋風雲看見書皮後,詫異很久。隋風疑惑看著秦遠:“秦少卿,這是——”
“你沒有看錯,就是這本書,你見過沒有?”秦遠問隋風雲。
隋風雲立刻搖頭,表示自己沒見過。
秦遠等了片刻,見隋風雲沒有說話,就對隋風雲道:“你看一下內容,或許裡頭的內容你見過。”
隋風雲將書打開,看了兩頁之後,匆忙將書合上,語氣堅定地告訴秦遠他真的沒有見過這本書。
“你可知有人會預言?”秦遠把問過方鼎的問題也都問了隋風雲一遍。
隋風雲搖頭,“有沒有預言者小人並不知曉,我是從沒見過。”
秦遠點了點頭,臨走時閒聊兩句,囑咐隋風雲再找掌櫃可要走心了。
“正是如此,那個莊掌櫃差點把我害死了。這次我萬萬不敢從外頭找,所以打算從那幾個做活時間比較久的老夥計裡頭,選一個頂替。”
秦遠讚隋風雲確實謹慎些比較好。
與他告彆之後,秦遠就拿著秘戲圖去了長安城內最有名的妓院春風坊。
在雅間內,秦遠單獨叫來妓院的鴇母,嚴肅道明身份之後,令鴇母查看‘破案線索’。鴇母看到書冊之後,先驚了一下,然後看向秦遠確認。
秦遠讓她看內容。
鴇母老鴇翻閱兩頁之後,小心翼翼又非常疑惑地詢問秦遠:“這……這是……證據?”
“可是什麼案子會拿這東西做證據?”
鴇母琢磨了下,跪地對秦遠澄清,他們妓院裡頭可從沒有弄過這類圖冊,“若是哪家出了命案,現場遺留此物,這真……真跟我們沒關係啊,請秦少卿明鑒。”
老鴇覺得既然能勞動大理寺少卿親自出麵查的案子,肯定不是小案子,多半應該是命案。
秦遠打發了老鴇。
當秦遠騎馬到自家府門口之時,剛好隔壁府有一群人騎馬回來。領頭的身姿不凡,器宇軒昂。這些人在長孫府停下之後,就發覺了來自隔壁秦遠這邊的張望。
不多時,這些人就騎馬到了秦遠跟前。因為夜色深,兩府的距離比較遠,秦遠一開始不太確定此人是誰,但心裡有猜測。現在人靠近了,秦遠瞧清楚了,果然是長孫無忌的嫡長子長孫衝。
長孫衝下馬之後,就畢恭畢敬地秦遠見禮。
秦遠眼珠子一動,招呼長孫衝近到身前來,問他願不願意配合自己查案。
長孫衝好奇地點點頭,一麵問秦遠是什麼案子一麵問自己能幫上什麼忙。
“這可是一樁大事,但你最好不要說給你父親聽。”
秦遠說罷,就笑著從袖子裡掏出《四野秘戲圖》,遞給了長孫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