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墨夷雪的靈體化作煙雲飄散,靈貓忍不住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實在是難。
……
墨夷雪從睡夢中醒來,第一時間便是看向自己手中緊握的星墜。
不是夢……
起床,洗漱,練劍,墨夷雪全神貫注地完成了日課,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情比往日亢奮。
“二殿下,皇後娘娘說若是您起了,便去她那裡坐坐,有事與您相談。”
“好,知道了。”
墨夷雪收起了武器,回宮重新打理了一下儀表,便前往了奚後所在的懿宮。守在殿外的兩名嬤嬤都是皇後的心腹,見二皇子來了,連忙笑著將他迎進去,貼心地彙報了奚後的飲食以及身體狀況,連通報都免了。
“母後。”墨夷雪行了禮,坐在了另一側的檀木椅上。
奚後四十來歲,保養得極好,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模樣。她出身書香世家,知書達理,行事頗有大家風範,在宮內也很受他人的敬重。她看人的目光總是平靜而又溫和的,透著豁達智慧的光芒。
奚後打量著自己的孩子,很是欣慰地笑了笑:“一眨眼,阿雪都這麼大了,都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紀了。”
聽明白奚後的言下之意,墨夷雪皺了皺眉:“母後,兒臣暫時不想成家。”
皇子的婚姻大事是舉國關注的焦點,按理來說,兩年前就該有朝臣提出此事了。但是兩年前,十五歲的墨夷雪還坐鎮邊關,並且修為突破了先天靈照境,令朝臣為之咋舌。所有人都默認二皇子將來是會飛升成仙的,便也不敢提起嫁娶之事。
奚後擺擺手讓嬤嬤們退下,又讓心腹看守好殿門,這才握著兒子的手,壓低聲音道:“丞相夫人前些時日帶了他們家的女兒薛憐兒進宮,我看了,憐兒那孩子是個好的。舉止得體,儀態優雅,容貌更是難得的絕色。想必丞相府為了培養她,也費了不少心思。”
墨夷雪擰眉,正想說話,卻聽奚後繼續說道:“我試探了一下,丞相府那邊應當是十年前便開始培養這個閨女的,否則也不會有‘帝京麗姝’的美名。丞相所圖甚大,你是知曉的,距離你及冠還有三年,若不能將女兒嫁於你,他們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奚後說得隱晦,墨夷雪卻聽得分明,他冷了臉,知曉這是一出“緩兵之計”。
墨夷雪還有三年才至及冠,及冠才可入朝封王。在此之前,不管他立下多大的軍功,不管奚後如何在後方替他周旋,他們都是無法與權傾朝野的丞相抗衡的。如今他們坐擁的權勢恰好處於會讓丞相忌憚但又不至於狼狽應對的層次上,若是再給丞相三年時間,指不定等不到他及冠,丞相便已經謀朝篡位了。這個時候,若他答應娶丞相的女兒,就相當於給丞相那方的勢力吃了一顆定心丸。
“我知道你厭憎丞相一脈,但是我見了,憐兒那孩子的確很好,沒有什麼野心,行事也十分端莊。”奚後斟酌著話語,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前些時日,有言官上書彈劾你外祖的學生,我便知道丞相這是打算動手了。你年歲漸大,這些人也越發坐不住了。穩住局勢,熬過這三年才是正理,已經忍了這麼多年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
墨夷雪沉默了,放在往日,他或許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但他一想到希華,不知為何就有些難以接受。
奚後打量著次子的麵色,知子莫如母,奚後知曉他心高氣傲,不屑於用婚事做籌碼,便道:“三年後,待你入朝封王,根基穩固,自然有了對抗奸佞的底氣。若是你實在不喜那薛憐兒,便將她當做個玩物養著便是了。再不濟,尋個由頭發落了,也沒人能說你什麼。”
墨夷雪搖了搖頭:“母後,那是個人,並非器物,更非飼寵,怎麼可能毫無喜怒,毫不介懷呢?”
奚後被次子的話語說得一愣,轉而卻是感慨:“吾兒有體恤女子不易之心,甚好。但憐兒那孩子的確不錯,若非如此,我也不會生出這份心思。不如這次舉辦花朝宴,阿雪隨我去見見吧?若你見過後依舊不願,母後……母後再想想辦法。”
奚後的為難深藏在溫柔的言語之下,墨夷雪薄唇輕抿,拒絕的話就在嘴邊,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他有在意的女子,所以不願意娶薛憐兒。但這般想法,與因為喜愛書畫而棄皇子責任於不顧的大皇兄有什麼區彆呢?生於帝皇之家,本身就有很多無法兩全的事。當初若非大皇兄於朝堂上表明自己遊戲山水的心誌,丞相的野心何至膨脹於此?父皇也好,皇兄也好,他們都為了追逐自己喜愛的事物而將責任視若無物,他又怎能重蹈覆轍?
“我知道了,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