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疲憊奔波了一整晚,但第二天天還沒亮,望凝青就起身準備日課了。
但是與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望凝青在門外撿到了一隻**的“小狗”。
已經有了大人模樣的少年還穿著大宴儀上的華麗衣飾,蜷縮在地上,不受控製地輕顫著。他似乎經曆了可怕的事情,以至於昏迷後都無法平靜,手臂痙攣地顫抖著,在望凝青觸碰他手臂的時候還會發出低泣一般的□□。
“發燒了,有點可憐啊。”靈貓團在枕邊,探了探少年的額頭,憂心忡忡地道,“生病了為什麼不好好在自己的宮殿裡待著呢?”
“恐怕不僅僅隻是發燒那麼簡單。”望凝青將毛巾擰乾放在了少年的額頭上,二話不說便開始解他身上的衣物。
“等、等等!尊上您要乾什麼!”靈貓捂眼尖叫,“就算是自己的徒弟也要保持一定的距離,脫衣服是絕對不可以的!”
望凝青沒有理會靈貓,脫下少年的外衣後便將他半抱在懷裡,將他的衣袖往上一擼,露出了他的手臂。雖然望凝青的動作已經儘量放輕了,但昏迷中的少年依舊不自覺地顫抖著,仿佛被觸碰一下就痛不欲生的模樣。
他的手臂非常光潔,沒有任何受傷或是被人淩虐的跡象,但望凝青卻敏銳地察覺到他手臂上的肌肉在不自然地痙攣顫抖,那種因為承擔著極大的痛苦而無法壓抑的生理反應是很難造假的。望凝青也經曆過練劍練到手臂抬不起來的歲月,她很清楚這種感覺。
看不見不代表沒有受傷,皇宮內想要不留痕跡地折磨一個人,實在有太多辦法了。
“到底是誰呢?”望凝青嘗試著輸入一些內力進弟子的身體,卻發現他並沒有受傷,隻是筋脈中有一些藥物殘留的痕跡。內力在體內運行一個周天,藥物的成分便被化解了,看起來也不像是毒藥之類的東西。
但是,誰會在宮內對皇子做這種事情呢?
望凝青點了弟子的穴道,阻斷了痛楚,讓他能安心地入睡。之後便去自己的後院裡采摘了一些退燒的藥草,放在藥爐上慢慢地熬。做完這些,天已經亮了,隔著庭院的門牆,望凝青聽見了房門打開時吱呀的聲響,已經有一些嬪妃起床準備晨跑了。
既然是自己訂下的規矩,望凝青當然也沒有違背的想法,她讓靈貓看顧好“七皇子”,便提著木劍走出了庭院。
“娘娘,給您請安。”
這些居於冷宮的妃子並不知道昨夜地大宴儀上發生了什麼,一如往常般自然地朝著望凝青行禮。先前望凝青也有要求她們晨跑,但那些妃子一覺醒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根本不像是來鍛煉的,讓人實在有些看不過眼。因此今日望凝青看見她們時,她們都打扮得十分簡單樸素,最愛美的郭美人也隻是在鬢發上簪了一朵絹花,就沒有其他多餘的裝飾了。
望凝青督促著她們晨跑,隨後又帶著她們練了一段強身健體的劍術。對於這些自幼大門不跨二門不邁的深宮妃嬪來說,這樣的運動量已經快要了她們的命了,因此望凝青也沒有強求。隻是練到一半時,冷宮內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娘娘,陛下想請您過龍儀殿一敘,為昨夜刺客一事。”
來的人是燕皇的親侍,皇宮大內都有頭有臉的崔公公,他看見冷宮的嬪妃們穿著短打在庭院內練劍的場景時狠狠一愣,但很快就掛上了笑臉。他非常謹慎地用了“請”字,但還是小心翼翼地覷著望凝青的麵色。
然而,即便是已經活成人精的大內太監,都無法從廢後那張冰塊臉上看出什麼來,隻能硬著頭皮地接道:“如果您不願意離開靜霖宮,陛下晚些時候會過來一見。”
崔公公沒敢用“召見”或是“臨幸”這樣的字眼,事實上,少了夜色的遮掩,宋清婥那本就凜然的氣質發揮到了極致,即便身穿粗布麻衣,她看上去依舊像是被貶謫入凡的仙人,那種孤冷高絕的氣度,酷似落滿白雪的鬆。
人對高潔之物總有敬畏之心,因此崔公公這樣見慣醃臟的內侍難免會覺得在廢後的麵前抬不起頭來。
“請您稍等,我馬上過去。”宋清婥是不可能擺架子讓燕皇過來見她的,因此望凝青也這麼回應了。她站起身準備往屋裡走,卻忽而覺得身後投來的目光有些刺,她轉身,對上了幾名妃嬪閃躲的眼神,麵上便沾染了淺淺的了然之色。
“等我回來。”她看向了靜姝,眼瞳是不染纖塵的純澈。
靜姝是冷宮中位份最高的妃子,曾一度爬到了妃位,她輕咬紅唇,低低地道:“您真的會回來嗎?”
“會的。”望凝青轉身回了屋。
她將熬好的藥汁倒進搪瓷碗裡,耐心地給昏迷中的弟子喂下,掖好了被角,散下了帳幔,吩咐靈貓看顧好他。之後望凝青便換了一身體麵的服飾,跟著崔公公來到了龍儀殿,進了殿中才發現,除了燕皇以外,幾名妃子都在席位之上。
“梓童。”燕皇眉頭微擰,在看見望凝青的瞬間卻自然而然地舒展開來,“打擾梓童清修實在過意不去,但今日之事非同小可。”
望凝青詳細一問,這才知曉,昨夜她特地留下來的幾名活口,一夜之間便在牢裡暴斃,但是卻找不出他們自殺的痕跡。
“陛下是擔心,還有楚國的餘孽潛伏在後宮之中伺機而動,殺人滅口?”望凝青暗自思忖,“的確有這個可能。不過這麼說來,這個潛藏在暗處的主謀很可能藏得極深,甚至有可能……身居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