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隻有皇太子與弗萊婭,守衛都站在聽不見對話的地方。他們沉默地凝視著彼此,耳邊隻能聽見風穿堂而過的聲響。
微風親吻花卉的沙沙聲中,皇太子沉默了許久,這才繼續說道。
“但是,漢德子爵是個例外。因為侵吞善款罪不至死,更彆提這筆贓款絕對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吃下的。”
弗萊婭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縮:“你懷疑,這背後牽扯到教廷,而漢德子爵被‘殺人滅口’了?”
“不止是懷疑,而是基本可以肯定。”皇太子看向拱門的方向,誰能想到這麼繁盛的帝國,內裡其實早已被蛀蟲蠶食得千瘡百孔了呢?
“因為這筆錢是我拋出的餌食,本是想試試河流的深淺,但沒想到其中牽扯著比我想象中還要更加錯綜複雜的秘密。”
弗萊婭沉思了片刻,反問道:“那,你認為貪汙這筆錢款的人是教宗?”
“‘金錢能證明虔誠,而教宗永遠會幫助虔誠的信徒’,這一點,在貴族圈內並不是秘密。”皇太子沒有因為自身的偏見而冒然斷言,隻是反問道,“所以我想知道,在弗萊婭的‘直覺’中,教宗是怎樣的一個人?這將決定我之後針對教廷的行動計劃。”
“什麼樣的人?”弗萊婭回想自己和教宗的兩次見麵,最初降臨這個世界的時候,她曾經對上過教宗的眼。
那雙眼睛,凝著湖泊與森林的幽翠,但卻像蒙了一層薄霧一般,迷離朦朧,讓人看不分明。
“她是我看不透的人。”弗萊婭沉吟道,“但是,我覺得,教宗的行為不能以人世常理一概而論。”
弗萊婭捏了捏自己白胖的臉蛋,燦笑:“任何一個第一次見我的人,麵對我的體型與外貌,臉上多少都會帶出一點情緒。哪怕不是負麵的,至少也會詫異。”
“但是教宗沒有,從看見我的第一眼起,她的眼神始終都很平靜。就像看一塊石頭,或者路邊的一朵花。”
“她注視著我,就好像‘神’凝望著自己的掌心。”
……
望凝青保持著蕾切爾的笑容站在講壇上,聽著下方這位頗有權勢的克林頓侯爵用浮誇的語調與動作長篇大論地表示著對她的“感激”。
雖然對方說了很多意味不明的暗語,但望凝青還是聽出來了,前幾天被她點名的漢德子爵大概就是克林頓侯爵一脈的人,牽扯進了什麼政治爭鬥裡。
可惜,望凝青聽得出來,蕾切爾這個腦袋空空的花瓶卻不可能聽得出來。所以望凝青隻能保持微笑,在對方說話時偶爾點點頭表示回應。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您千萬不要拒絕。”克林頓侯爵送上了昂貴的謝禮,一方麵是表示“感謝”,一方麵也是順便將教宗拉到自己的陣營。
望凝青知道克林頓侯爵是想把自己當做擋箭牌使,但目光短淺的蕾切爾不應該知道,所以十分理所當然地收下了。
臨走前,克林頓侯爵還意有所指地道:“以後我們還需要仰仗冕下的照拂。”
“聖光對所有信徒都是公正且平等的。”望凝青很樂意搶彆人的黑鍋來背,便也假惺惺地引導了一下,暗示自己想除掉星隕之人,“它會永遠庇佑虔誠的信徒。”
克林頓侯爵自動將這句話解讀為“錢到位好辦事”,心滿意足地道:“在下對吾主的信仰自然是虔誠的,隻要有機會,在下也會為冕下免卻憂煩。”
望凝青看著克林頓侯爵自信滿滿離去的背影,覺得要按照蕾切爾那樣簡單粗暴的“買凶殺人”思維來辦事,還真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自從發現弗萊婭個人麵板上的信息異常之後,望凝青就一直在想,到底是因為光明神的庇佑讓她讀不出弗萊婭的具體數據,還是弗萊婭這個人本身就很異常?
“性彆、種族和等級顯示都很奇怪,技能和技巧還是完全不可見。這些也就算了,人性100%意味著什麼?”靈貓也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為什麼弗萊婭會有‘光明聖女’的稱號?明明蕾切爾還沒卸任,百姓也還沒有傳出新任聖女的事跡啊?”
對此,望凝青倒是有注意到蕾切爾的麵板顯示是“聖女”,弗萊婭的麵板顯示是“光明聖女”,指代性更強的同時,也讓望凝青注意到一些以前忽視的地方。
“蕾切爾的‘聖女’職位後麵也有個問號。”望凝青斟酌道,“是還有隱藏信息的意思嗎?”
靈貓搖頭表示不知道,華夏以外的世界位麵,它和司命星君的信息掌控力便大幅度的降低,隻能知道法則願意交換的情報。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暫時放到一邊,反正弗萊婭“光明聖女”的名號也已經給了蕾切爾動手殺人的充足動機,望凝青便將送上門來的克林頓侯爵當做工具人使喚了。
貧民窟的扶貧款項是皇太子拋出的誘餌,克林頓侯爵也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了,輕視了剛剛參政的皇太子,結果被逮了個正著。
然而,人族的內鬥還沒分出一個勝負,帝國南部邊境又傳來了不好的情報。
臨近阿尼斯大沼澤的斯托克城邦淪陷於魔物之手,據說,有人看見魔界的大門出現在阿尼斯沼澤的上空,魔王帶著烏泱泱的魔族軍隊降臨了人界。
“光明神不再庇佑於人類了。”不知從何處喊出了這個致使民眾惶恐的口號,“神明拋棄了我們!”
“行走人間的神明呢?我們的神之代言人教宗在哪呢?隻有此世唯一引動神力潮汐之人,才有能力對抗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