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被過於耀眼的光明蒙蔽了雙眼,也沒有被世俗的黑暗迷惑了本心。她隻會思考著天上的事,和神一樣。”
“若我們作為人的孩子出生,想要在無數相同的聲音中找出被蒙昧的正確之路,那該有多麼艱難,又有多麼痛苦?我無法想象與整個世界敵對需要怎樣的勇氣。”
“如果您說的是真的,那她正是翱翔於空的鷹,擁有屬天一樣的生命。”
“用善惡正邪去衡量她都會顯得狹隘,因為她在沒有教化與開蒙的愚昧中走出了與神一樣的路。您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如果沒有與神明對等的境界與智慧,她又如何能走到這一步呢?”
“所以,她不是善人也不是惡人,她是一個奇跡,是與神同行的賢者,是一位尚未登上高座、仍在人間行走的……神。”
……
在靈貓哭哭啼啼地跑回來告狀,並抽噎不停地提醒她這次任務很可能又會失敗之後,望凝青表現出了遠超常人的淡然自若。
“知道了,彆哭。”望凝青已經習慣了這種事情,好在這次的事態還沒有嚴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嚴格來說,這次輪回,靈貓和望凝青的發揮都還算不錯,除了毫無人性和滿格神性這裡出現了意外情況,其他都是按照原命軌進行的。
所謂人性,即是情緒。少年時期的修在與自己的初次相遇中上漲的5%的人性,望凝青推斷應該是他的“憤怒”。
介於氣運之子一行人總是會給她扣上各種“苦衷”的大帽子,望凝青這次輪回也準備了許多後手,現在恰好是派上用場的時候。
雖然無法使用神聖力也無法離開如今已經改名為“魔王城”的斯托克城邦,但使用聖物傳個信還是很容易的事情。
望凝青讓早已布置好的暗線將教宗借告罪聖事殺人的證據提交給了皇室,又將“教宗疑似研究黑魔法”的線索遞給了長老院。
這是早已埋下的暗線,一個命令的傳達甚至要經過好幾個看似毫無關係的人之手,而這些暗線和暗線之間彼此並不相識,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為誰做事。
望凝青不會讓人發現這是她在自導自演,所以早早就留了這麼個後手,哪怕是氣運之子,受身份與時代所限,她也無法阻止人心偏向一邊。
“說起來,當初魔族是在南部散布了一些不利於蕾切爾的言論……”望凝青坐在窗邊,麵前的茶幾上擺放著精致的甜點塔,國際象棋下到一半。
“那就把流言變成真實的吧。”望凝青挪動橫衝直撞的戰車棋子,以一擊“王車易位”扭轉敗局,“既然不想跟氣運之子敵對,那就隻能讓世界站在我們這邊了。”
斯托克城邦被魔族攻占,教廷又一直都沒有采取行動與措施,被迫成為下等公民的民眾怨念已經積壓到了極點,隻等待一個爆發的點火線。
望凝青也不需要多做什麼,隻要表現得對魔族溫柔一點,恰好被城堡中就職的人類看見,或者偶爾帶著大批魔族侍從外出,刻意展露自己的身份。
距離她被魔王綁架也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就算那天那個奇怪的聖騎士到處傳播“冕下是犧牲自己保全大眾”的輿論,這點放在南部也是行不通的。
因為南部是最先淪陷的城鎮,因為教宗與他們的待遇有天壤之彆。
同樣是戰俘,同樣是敗者,待遇的不同便很容易引起人心的失衡,隻要稍加引導,這種負麵情緒就能轉變成怨恨。
與魔族親近可以成為教宗“異教”的證明,反正魔王的真實身份遲早會被調查出來,在帝國中也不會是秘密。
有什麼能讓一位虔信徒放棄立場,義無反顧地投入敵方的陣營呢?在這個浪漫的國度裡,大概也隻有愛情了吧。
望凝青摘下了田野中的一朵花,漫不經心地拿在手上。異教、嫉妒新任聖女、為愛放棄立場,真真假假摻和在一起,人們總會選一個來相信的。
不過要怎麼表現愛情呢?望凝青思索著,隨手將手中嬌豔的鮮花往旁邊的人腦袋上一插,想要照貓畫虎地模仿一下以前輪回中彆人對自己做過的浪漫手法。
然而花插下去後,望凝青覺得有哪裡不對,隨手薅了薅,隻覺得這毛發的手感怎麼有點紮?
周圍隱約傳來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望凝青扭頭,才突然想起今天陪自己散步的魔是難得有空閒的修。
而在剛才,身量高挑偉岸的魔王正站在田野間與下屬對話,恰好跟望凝青錯了一個身位,看上去矮了不少。望凝青以為是哪位侍女,就把花彆在他的頭上。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威儀深重、強大偉岸的魔王頭上被人插了一朵嬌嫩欲滴的鮮花,襯得那本就青黑的臉龐越加青黑,十分可怕。
“啊。”望凝青一時間沒意識到這種違和感,她還在拿著“前任”的調情手段來調戲“現任”,毫無靈魂並且乾巴巴地誇讚道,“很適合你,修。”
“……”魔王在瑟瑟發抖的下屬們驚恐無比的視線中捏碎了手裡的刻錄石,麵無表情地反問道,“很適合我?”
“對。”望凝青偏頭想了想,接下來要怎麼說的來著?她看著修,認真地將“魔比花嬌”翻譯了一下,“你看上去比花要美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