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中,弗萊婭抿緊了嘴唇,西裡爾看著她堅毅的神色,沉聲道:“看來,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
——教宗聖.蕾切爾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很多人可以回答,也有很多人無法作出回答。至少對於組織名號為“烏鴉”的團體來說,她像是主宰所有人的神,又像是玩弄人心的惡魔。
帝國和教廷的軍隊才剛剛踏入南部的領土,便遭到了百姓們沉默而又隱含恐懼的注視,這與他們原先構想的場景大為不同。
原本,帝國軍隊的騎士們是懷著拯救子民於水火的心態而抵達這裡的,這一路走來付出的鮮血與艱辛都難以用言語形容。但為了心中的信念,他們仍然堅持了下來,心中時刻掛念著受苦受難的平民百姓。誰也沒想到,他們曆儘千辛萬苦抵達這裡,麵對的卻是同胞們沉默抗拒的態度。說不打擊軍心與士氣,那是假的。
“他們已經被魔鬼玷汙了心靈!”長途跋涉飽受折磨的亞伯拉罕長老最先發表了激烈的言論,“南部已經淪為了魔族的領土!”
統帥軍隊的西裡爾根本不理會這群戴罪立功的犯人,隻是將目光移向率領聖騎士和祭司的科爾溫:“你們怎麼說?”
“事情很古怪。”科爾溫摘下頭盔,順了一下自己被汗水濡濕的金發,思忖道,“城市裡的人很排斥外來人,查探消息和情報也處處受阻。”
“弗萊婭呢?”西裡爾環顧了一周都沒有看見弗萊婭,便詢問了跟隨在弗萊婭身邊的一名侍從。
“聖女大人去了平民窟,大人說一個城市可以從最底層的根莖處看出它是否腐朽。”侍從恭敬地說道,“大概晌午時分就會回來。”
西裡爾和科爾溫都不覺得奇怪,每到一座城市,安撫民心與驅逐病痛都是身為光明聖女的弗萊婭該做的事,而他們則負責城市的安保與驅逐剩餘的魔族。
“不好啦!”然而,不到晌午時分,一名跟隨弗萊婭的侍女便狼狽地跑回了營帳,額頭被鈍物砸出了一個血口子,“聖女大人被平民襲擊了!貧民窟暴動了!”
“什麼——?”西裡爾和科爾溫霍然起身,一旁的副官連忙攙扶住站立不穩的侍女,聽她哽咽淒厲地喊道,“他們、他們說聖女大人是假的,是搶奪他人神力的小人。聖女大人在高處進行演講時,還有人拿石子……聖女大人讓我回來報信,她還在那裡安撫民眾——”
“該死!”西裡爾抓起披風往肩上一甩,快步朝著帳篷外走去,“是魔族的陰謀!”
“貧民窟裡還有、還有一群聖職者!”侍女捂住滲血的額頭,忍痛道,“他們戴著烏鴉的麵具,到處煽風點火,就是他們引起了貧民窟的暴動!”
“他們宣稱自己供奉的聖女才是真正的賢者,說弗萊婭大人是偷盜神明偉力的惡魔——”
科爾溫和西裡爾朝外走的腳步微微一頓,等到侍女的話語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兩人都是神色微變。
如果隻是隨便找一個假冒偽劣的聖女,那這群不知真假的聖職者根本不會喊出“偷盜神力”的口號,除非他們供奉的人就是那個本該被稱為“光明聖女”的人。
“冕下!”一個壞消息還沒解決,被科爾溫派去打探消息的祭司也行色匆匆地跑了回來,語氣焦急道,“我找到了一位酒吧老板,他跟我說了一些事——”
“教宗聖.蕾切爾冕下似乎已經投敵了!現在城市被割裂成兩派勢力,一派認為教宗冕下失去神力是弗萊婭大人的過錯,一派認為冕下已經背叛了人族!”
“什麼?!”
科爾溫和西裡爾對視了一眼,連忙奪門而出。
而另一邊,被憤慨的百姓砸出的石子與爛菜葉逼得節節後退的弗萊婭在兩名聖騎士的保護下突出了重圍。
然而,不等她鬆一口氣,長街的儘頭便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她身後站著十數名聖職者打扮的人員,那些人的臉上戴著讓弗萊婭感到分外眼熟的烏鴉假麵。
“貴安,弗萊婭小姐。”身穿白底金邊鬥篷的金發女子撩起了兜帽,露出溫柔帶笑的神賜之顏,“許久不見了。”
荒涼的長街,飄落的細雪,手持聖劍的光明聖女與手持權杖的教宗冕下,終於迎來了宿命的相逢。
乾冷的空氣中,弗萊婭蜷起手指,隻覺得血液有些冷:“蕾切爾冕下……”
“是我。”記憶中宛如天使般美麗的女子依舊有著溫柔聖潔的笑顏,但她燦爛的金發與滴翠般的眼眸都被薄霧淡去了顏色,顯得更加虛浮清淺。
“抱歉,甩脫魔族的跟隨著實花了一些時間。”她戴著偽善的假麵,直到達摩克利斯之劍已經懸在了頭頂,她依舊文質彬彬,仿佛將要赴一場盛宴。
“那麼,弗萊婭小姐。”她手中的權杖平平指出,朝著弗萊婭傾斜,“我來取您的性命了。”
飄飛的風雪中,轟然炸開的聖光撕裂了兩人之間相隔的空間,如同將要焚儘一切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