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嬌小玲瓏的“弗萊婭”將身高足有兩米的魔王摁進了地裡,可怕的力量擴散蔓延,竟硬生生在乾硬的地麵上地蔓延開半徑足有十幾米的裂紋。
這種場景給人帶來的視覺衝擊是難以用言語形容的,至少望凝青的表情是當場就木掉了,內心十分有現在就當場去世的衝動。
誰.能.知.道.啊!光輝之主手捧聖典,用著弗萊婭那具雖然算不上亞健康但也絕對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身體,本以為是個法師,沒想到是個戰士啊!
哪怕有十二聖柱淨土結界的削弱,魔王在破格滿標魔性的加持下,軀體的強悍程度已經達成了此世之最,就這樣還被光輝之主單手摁進了地裡——?!
望凝青都感到相當震驚了,更彆說周圍的聖職者們了,看著一張張如臨夢中、幻想破滅的恍惚臉。可以想見,眼前的場景對人造成的衝擊有多大。
然而,魔王到底也不是吃素的。這樣可怕的力量與攻擊居然沒能將他當場擊斃,遍地碎石中,魔王反手抓住了“弗萊婭”的手腕,抬頭露出猩紅的、獸類的豎瞳。
一陣飽含腥氣的狂風拂過大地,足有鐘塔那麼龐大的漆黑巨龍踏碎了十二支柱法陣的根基,在人們競相尖叫哀嚎、慟哭奔逃的背景中發出了震天撼地的咆哮。
黑龍張口咬向“弗萊婭”,試圖用利齒咬碎光輝之主脆弱的容器。然而光輝之主也不甘示弱,身影騰空而起,化作一團熾熱的光與火,如太陽般高懸天際。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對於人間而言無疑是一場災難。
熾熱滾燙的龍息,崩潰瓦解的建築,還有那鋪天蓋地而來、仿佛要將人間毀滅的光矛與雨。
這座南部邊境的城邦幾乎是頃刻間便毀於一旦,人類如同被無辜殃及的螻蟻,除了疲於奔命,幾乎什麼都做不到。
戰鬥衍生到這種規模,哪怕是神也無法庇護大地上所有細如皚塵般的生靈。
望凝青看見帝國的軍隊有序地組織了城鎮中的平民百姓撤離,就連苦修士和新舊教廷的聖職者們都暫時放下了恩怨,儘可能地挽救更多的生命。
佇立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大地之上,聖女與魔王如同糾纏在一起的光與暗影,碰撞、廝殺、此消彼長,永無止境。
沒時間多想了,再等下去,恐怕就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了。看著高處的戰鬥,望凝青不顧軀體發出的哀鳴,強行解封了聖槍。
眾人尚且還沉浸在光輝之主與魔王相爭帶來的震撼之中,便見教宗展開雙手,金紅色的聖槍懸浮在她的手中,化作了一道霞紅色的金光。
那道金光如同橫亙天空的一道血色河流,仿佛神明神聖輝煌的榮光中唯一無法彌補的傷口。
“神啊,我想向您尋求一個答案。”
天空之上,光輝之主回頭,便看見笑容虛浮如清晨薄霧的女子孤孑而立,她身上溢散出邪惡濃重的黑霧,手中卻捧著此世最光輝璀璨的光芒。
光影在她身上交織,矛盾卻又和諧,融洽卻也相斥。而在光輝之子的感知中,女子身上的魔性在完成破格後迅速飆升,很快便達到了臨界點。
“神為眾生受洗,又為何有人享福,有人生來便飽受苦難。”
望凝青已經想明白了一點,不管氣運之子一行人如何給自己冠以大義和苦衷的名號,一旦她劍指神明,這些都將成為虛妄。一個試圖弑神的信徒,不管她有什麼苦衷,都不應該被世人原諒。
但是,望凝青同樣在想,她揮動聖槍,想要斬殺的,真的僅僅隻是已經成為光輝之主的以利亞嗎?
望凝青並不知道。
“如果我違逆神明,違逆這天空與大地——”
“如果世界要我如蚍蜉般朝生暮死,如果我本不知寒暑與春秋,不知這天地之遼闊——”
——那我,是否會認命?
“如果我不認同這命運,神又會如何回答天道法則下的螻蟻?”
望凝青質問道,問這片天空,也問這位高懸於天際之上的神明。
如果天道書定的命運是她無法成仙,那她向這天道與所謂的神明揮劍,能否斬斷無形的鐐銬與鎖鏈?
“吾無法為你受洗,更無權審判於你。”威嚴空靈的聲音在整片蒼穹之下激蕩,“聖.蕾切爾,你並不是我的信徒,也不是光明聖女。”
光輝之主的並掌為劍,宏偉壯麗的聖光如同自天堂倒傾而下的光河,化作鋒銳無匹的劍刃,洞穿了黑龍的軀體。
與此同時,教宗手中的聖槍脫手而出,如一道金紅色的閃電,直奔遙遠且不可觸及的蒼穹。
“你是拂曉之聖女,是行走人間尚未成神的旅者。”
聖槍洞穿了光輝之主的軀體,卻仿佛空無一物般穿透了過去。與此同時,蕾切爾麵上的笑容封固,她低頭,看見金紅色的聖光貫穿了她的心口。
光輝之主從天空隕落,神情悲憫,祂伸出手,擁抱了蕾切爾逐漸破碎的身軀。
“你是光輝之主放飛的白鴿,是他為人時全部的欲望與思念,是他的眼淚與人之軀的骨血。”
他們在下墜,光輝之主於蕾切爾的眉心落下一個吻。祂將見證她的一切,見證她親手殺死了某種殘忍的、本該無法逆轉的“宿命”。
“無人可稱為你的神。黎明啊,你的神明隻能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