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凝青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十分漫長的夢,漫長到在其中渡過了艱難的一生。
就像一枕黃粱的盧生,或是夢中化蝶的南柯,當她睜開眼睛看著天邊燦烈的驕陽時,一時間恍如隔世。
“青瓷,青瓷?”望凝青被陽光晃花了眼,冷不丁地卻被人拍了拍肩,有人推搡著她,困惑地詢問著,“你還好嗎?要不要讓靈柩師姐幫你看看?”
望凝青有些晃神,覺得自己的頭很痛,她借著說話人的手扶了扶腦袋,隻感覺意識有些昏沉。
然而,不等她緩過氣來,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道尖利的女聲,那聲音如一柄利劍,直刺她的腦海:“安青瓷!不要在這裡裝模作樣,快把如意的玉佩交出來!”
“就是就是!”隨即是一個粗啞的變聲期少年音,語氣十分忿忿,“那可是如意母親的遺物,你現在已經得了好處,總該把遺物還給人家了吧?”
什麼遺物?望凝青揉了揉眉心,強撐著睜開了眼,第一眼對上的便是一雙擔憂的眼。
望凝青凝神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人影,待得重影消散,她才看清楚攙扶她的人是個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容貌清秀,鼻子上長著可愛的雀斑。
“青瓷?”少女表情困惑,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愣愣地盯著她,抬手摸上她的額頭,“是不是中了暑熱啊?”
“我沒事。”望凝青握住了少女的手,腦海中閃過“楚芙兒”三字,與眼前這名少女的麵孔緩緩對上,“楚芙兒。”
名為“楚芙兒”的少女眨了眨眼睛,麵上仍有憂色,她還想說些什麼,那邊廂那刺耳的喊叫又再次響起:“安青瓷!我們說話你聽見了沒有!”
望凝青偏頭望去,便見不遠處站著兩男兩女,其中一名低頭垂淚的少女容色出挑,頗有幾分妍姿豔質,相比之下,站在她身邊的三人都略顯失色。
望凝青看著明顯來者不善的四人,心中下意識的評估眼前的局勢,然而不等她反應,楚芙兒已經怒斥了回去:“吵什麼吵?沒看見青瓷不舒服嗎?”
那方才最為掐尖的少女單手掐腰,陰陽怪氣地道:“得了吧,誰知道她是不是裝的?不就是不想把如意的玉佩還回來嗎?誰還不知道你安青瓷的霸道的性子?”
“玉珍,彆說了。”那容貌出挑的少女似乎覺得這話說得有些過了,扯了扯打頭少女的衣袖,隨即盈盈眼波便移到了望凝青的身上。
“阿姐。”那女子應該便是名為“如意”的少女,她朝著望凝青行了一禮,款款下擺的姿態柔如蒲柳,自有風儀,“玉珍為我出頭,說得有些過了,還請原諒則個。”
“但是阿姐。”她話音一轉,麵上便有了三分泫然欲泣的悲色,“那枚玉佩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的念想了。我願意用其他東西來換……阿姐不是喜歡我先前的那件法衣嗎?我可以把它送給阿姐,唯獨那枚玉佩,還請你把它還給我吧。”
望凝青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一處極為宏偉莊嚴的宮殿門外,周圍有許多穿著相同服飾的少年男女,他們看著這邊發生的鬨劇,低聲竊竊私語。
望凝青頭痛欲裂,實在不欲與他人糾纏,聽見這番辯白,便也乾脆利落地道:“哪枚玉佩?”
如意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望凝青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好一會兒才垂頭,喃喃道:“就是阿姐被玄微上人選中時所佩的雲紋玉佩。”
望凝青注意到少女提及“玄微上人”時,站在她身後的三人都露出了憤慨的表情,但是她依舊不明白她說的是哪塊玉佩:“我玉佩那麼多,怎知道你說的是哪個?”
望凝青方才匆匆一掃,已經發現自己衣著華貴,頭戴瑪瑙金簪,腰佩玉石禁步,看得出來家境不凡。
然而,望凝青隻是隨口一問,少女卻猛然抬頭,似乎沒想到她居然會說出如此無恥的言語,一時間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輕咬紅唇,淚盈於睫。
“安青瓷,你真的好不要臉!”那名叫“玉珍”的少女果然立馬上前,將她護在身後,大聲道,“你靠著那枚玉佩被玄微上人收為弟子,現在又來撇清關係了嗎?!”
“就是!”一旁的青年也附和道,“誰不知道你仗著嫡女的身份搶占幼妹的仙緣?那雲紋玉佩明明是如意的母親留給她的遺物,你卻大言不慚地說是自己的!”
“要不是因為那枚玉佩,你以為玄微上人能看得上你?!”他們一唱一和,倒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得清清楚楚,“少廢話,快把玉佩交出來!”
望凝青負手而立,麵色平靜,心中卻將收集到的信息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整理出一個模糊的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