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乾沒敢說幾日前發生了什麼,這件事可能尊主都已經知道了,隻是沒有發作,隻有江折柳那天實在是分不出神,才沒有知曉。
兩個聞人夜麾下最強的魔將打了一架,漫天寒雨揚起魔氣,深更半夜的,幾乎所有大魔都被這種攻擊性強烈的魔氣撞醒了,半夜從老婆孩子熱被窩裡爬出來,以為尊主沒能煉化道種又瘋了,結果過來一瞅,釋將軍把公儀將軍摁在雨地,倆人的原型撞得那叫一個慘烈,滿地的血。
啊,真是一場失敗的暗戀。無疾而終也就罷了,還變成了失敗的明戀。
隻不過大魔們心照不宣,哪有人敢說,又不是沒挨過打。所以這兩天恰逢尊主跟魔後發生矛盾,也不敢讓公儀將軍來詢問,隻能拜托常乾翻窗。
雖然彼此都沒說,但是魔族們還是非常理解她的,與其為了不優秀不好看的人撕心裂肺,還不如衝一衝,畢竟人生在世,就賭一個萬一呢。
賭輸了的不是沒有,萬一贏了呢?
公儀顏此刻就在荊山殿之外,常乾不敢多說,隻能道:“釋哥看著,穩當點兒。”
江折柳眯了眯眼,思考這個穩當倆字的含義。
“既然是這樣,那哥哥你就早點原諒他唄。”小蛇生硬的轉移話題,“要不然……”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江折柳放下書,沉默地望了他一眼,平靜地道:“不原諒,你回去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說得如此平和,但就是給常乾一股心中泛涼、頭皮發麻的感覺。
“……好嘞,馬上滾。”
小蛇從善如流,迅速地從窗戶翻了出去,還砰地碰了一下頭。
江折柳收回視線,伸手下意識地摸了摸小腹,總覺得自己好像胖了一點。
是錯覺嗎?
之前雖然身體的肌肉都被軟化了,摸起來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但好歹還是修長流暢、纖瘦挺直的體型,但現在的腹部摸起來,好像增長一點多餘的軟肉。
江折柳摸了一會兒,隻覺得肚子裡的小崽子往手心裡撞,他緩緩地陷入沉思,感覺自己需要一份魔族幼崽的孕育指南、或者手冊攻略、教學班什麼的。
男媽媽果然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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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夜最近很躁。
他真的很躁,他對自己的行為作出了深刻的反思、作出了嚴肅的批判,甚至為此奮筆疾書地寫了一份報告,寫了一萬字的道歉書,但是在腦海中還原了一下情節,他發現如果再來一次,自己還是會毫不猶豫地上。
不上怎麼可以,又不是不行!
挫敗,太挫敗了,原來他是這麼沒有定力的魔。
唉,一般人體會不到他的苦澀。
但是也體會不了他的快樂。
聞人夜將體內的道種所衍生的意識全都煉化掉了,但是他預感到自己未來的合道天劫估計也是雙份的,一個殺戮之劫,一個終末之劫。
如果不主動引動天雷的話,雷劫的期限大概是隨著煉化進程走的,具體在多少年之後,現在也說不太清。
但他卻極為地有信心,即便是雙重天劫,他也沒覺得不安,反而有一種道心穩定、赤誠純淨的感覺。
隻不過就算是如此,他也依舊會因為這次嚴重而漫長的冷戰長久自閉,一想到小柳樹就心中莫名高興,可是再想到對方不理自己了,馬上就渾身低氣壓,戾氣重地難以靠近。
不過。
還挺甜的。
說的不是酒。
聞人夜思路千回百轉,比懷春少女還更難揣測。他處理完墾荒的公文,收工回家,在門口稍微駐足了一下。
公儀顏默不作聲,麵具覆頰,一切如常。
聞人夜停步的短暫片刻之中,兩人的氣場離得太近,緊迫壓抑到不可思議,但他什麼都沒說,而是隨後繼續進入了殿中。
繞過屏風和燈架,藤椅上堆著雪白的一團,軟乎乎的,外披上綴著雪青的絡子,細穗兒一直垂落下來。
江折柳伏在躺椅上,背對著他,好像睡著了。
聞人夜不知道他睡沒睡著,但他看到對方的刹那,就覺得自己那個沒出息的勁兒又上來了,悄然緩慢地靠過去,低頭注視過去,一點聲兒都沒有的看了半天,直到微風吹亂了對方的一縷發絲。
他便猛地醒了,不知道自己怎麼又看了這麼久,他伸出手,指腹慢慢地勾過江折柳微亂的雪發,氣息溫熱的湊過去。
鬆柏氣息和魔族的溫暖跟著簇擁上來,熱烘烘的。
恰巧這幾日外界溫度不高,聞人夜的體溫正好合適。江折柳剛要下意識地靠過去,就想起眼下正在嚴肅的冷戰。
他勉強抬起眼,掃視了他一下,靜默地轉過了身,沒說話。
聞人夜期待的心情頓時再度落空。
他差點又要背自己那一萬多字的道歉書,差點又要覺得對方就是嫌棄他了、不想跟他繼續過了,差點又要委屈得哭出來了。
小魔王忍住胡思亂想,伸手蹭過他的腰,環繞著拉過來,聲音壓低,帶著點順從的感覺。
“……我錯了嘛。”
作者有話要說:知錯就認,屢教不改,刹車永遠刹不住,裝起可憐第一名,不愧是你夜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