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2 / 2)

兩個孩子被點破了原型,愣愣地看著他,正想矢口否認,又聽到對方慢條斯理地道。

“你倆還是他小時候從淩霄派後山挖走的,如果不是我當時心情甚好,放他一條生路,你倆現今應當還在淩霄派後山的那棵芭蕉底下。”

兩個道童聽得脊背生涼,看著他滿頭如雪的長發,忽地反應過來了他究竟是誰,心裡啪地哆嗦了一下,連忙起身行禮道:“晚輩失禮,江、江仙尊……我們觀主就在……”

不待孩子們話語說完,另一道男聲橫插進來。

“你那是心情好放我一條生路麼?你明明是受了傷才不想理我。”

江折柳走過搗藥壇,伸手撩起竹簾,見到一個穿著淡青道服的男人坐在藥爐前,但這道服讓他穿得不成體統,衣襟大敞,露出小片雪白胸膛,胸前兩點若隱若現,實在是不太正經。

他倒是沒覺得怎麼樣,一旁的小魔王倒是氣得牙癢癢,低頭貼近他耳畔道:“傷風敗俗辣眼睛,你彆看。”

江折柳看了他一眼,道:“他就是一絲不掛,在我眼中也不過是血肉骷髏,有何懼哉?”

江仙尊自恃境界甚高,一臉平靜地走近——

然後就看到他身後滿架子的玉勢模型、催情丹藥、雙.修春宮圖……

江折柳神情一滯,半晌才問道:“你……”

餘燼年正在給一瓶丹藥貼紅紙,這時候仰著頭看了他一眼,順理成章地道:“個人愛好罷了。江前輩坐。”

除了滿地藥爐,有個下腳的地方就不錯了,哪來的座椅。

江折柳看了他半晌,從他的神情中確認了一番,道:“看來整個修真界都已經知曉發生什麼了。”

餘燼年道:“豈止,恐怕幽冥界都要知道個遍了。當初界膜破損都沒傳得這麼快,可見有你在之時,這群癟犢子就是天塌了也知道你會頂著。如今你不撐著了,有多少人擔憂得整宿睡不著覺。”

他挪出個位置來,給江折柳放了一個蒲團,然後眯著眼看了看他身後的聞人夜,沉吟道:“……前輩,就算你現下修為儘失,也不要逮著個能打的就放在身邊,魔這種東西……”

他剛說一句,就被一股魔氣死死地鎖定住了,話語及時刹車,非常識時務地轉而道:“守各界接壤之地的門派有多苦,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我觀察了一陣,估計很快就要求助於淩霄派了,前輩的師弟能招架得住幾分,前輩心裡應該能猜得出來……”

江折柳坐在他對麵,語調淡漠:“總歸與我無乾了。”

餘燼年貼好了紅紙,撐著下頷看他,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道:“若是真的毫無關係,前輩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才找我。越是真正地放下,就會越不在意。而江前輩的在意,已經融進骨子裡,變成習慣了。”

江折柳蹙了下眉,道:“你話真多。”

餘燼年的話一直都很多,他一邊轉著手裡的丹藥瓶子,一邊繼續道:“承蒙誇獎,江前輩也是一如既往的風姿絕倫。我原本以為你不會來了,畢竟對你而言,最好的歸處莫過於終南山的冰雪之下……”

他這話並非沒有依據,他小時候去挖人參娃娃的時候,見過江折柳受傷的樣子……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比祝無心和金玉傑都更深刻地了解他,畢竟在他的心中,江折柳並不是真的堅不可摧。

那時祝文淵還沒去世,江折柳仍是淩霄派的大師兄,正應該按照規矩輪值,看守淩霄派的陣眼。那時江折柳應該是正好外出完成任務回來,他神情平靜,一言不發,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受了傷。

隻有餘燼年知道,他低著頭解開紗布換藥時,那道伴隨著魔氣溢散的傷口之深,幾乎貫穿了他的手臂,伴隨著魔氣刺痛感的血腥味道緩慢傳遞過來,讓餘燼年隱隱地明白了自己被放出淩霄派的原因。

逐漸地,他在所有的溢美之詞中最厭惡的,就是彆人誇江折柳堅不可摧、無所不能。

爐火燃燒著,內裡的丹藥炸出劈啪之聲。

江折柳目光淡然地看著他,平靜地道:“終南山的冰雪太冷,也許我以後,更喜歡彆的地方也不一定。”

“真會說笑。”餘燼年撇了撇嘴,完全不相信他心中還有第二個地點,不過對方肯過來,說明至少在想法上有的救了。他自詡醫者父母心,自然還是挺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