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變了臉色, 齊刷刷的往外衝, “快走。”
一群人跌跌撞撞衝向省醫院, 連翹第一眼就看到了被眾人簇擁在中間的沈京墨。
他身著手術服, 像變了個人, 神色冷峻嚴肅, 手裡拿著報告翻看,身邊跟著一群醫生護士。
連翹怔怔的看著他, 像是不認識了。
忽然,沈京墨抬起頭,精確攥住她的目光,似是愣了一下,隨即衝她微微一笑,帶著一絲痞氣, 那個熟悉的男人又回來了。
連杜衡飛奔過來,“沈京墨, 我二哥的手術是你主刀嗎?”
“是。”沈京墨微微點頭。
連杜衡心裡稍安, 沈京墨雖然年輕, 但天份絕佳,是醫學界有名的一把刀。
沈京墨看向其他人,“伯父,您不要擔心,我會儘全力的。”
他臨時被叫回來, 還沒有接手, 隻是查看了一下情況。
連守正緊張極了, “京墨,你一定要救他。”
手術室的燈亮了,說明裡麵一切準備就緒了,沈京墨不及細說,急著進去。“放心,一切有我,連翹,你也彆擔心。”
手術室的門關上了,院長匆匆趕來,陪在恩師身邊,不停的安慰他。
雖說年紀相差不大,但連守正在中醫界是泰鬥級的人物,會不定期在學校講課,也會挑些好苗子培養。
此時的連守正風度全失,隻是一個擔心兒子的好父親。
“阿季,我兒子到底什麼情況?”
院長猶豫了一下,“杜鬆被人襲擊,中了三刀,一刀在肩膀,一刀在腿上,一刀……在胸口,離心臟隻差一寸。”
太險了,這手術的難度太大,他心裡也特彆不安,但麵上不敢流露出來。
要相信沈京墨的醫術,在這方麵的醫術,他是當之無愧的國內NO1,如果他都不行,那彆人更不行了。
連守正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隻恨自己空有一身醫術,卻救不了自己的兒子。
中醫雖好,但在這個時候,隻有動手術才行。
連家兄弟的臉色很難看,一左一右的扶著父親,心情沉重極了。
連翹抿了抿嘴,“我們能做什麼?”
院長輕輕歎了一口氣,“剛才杜鬆送來時失血過多,需要輸血,醫院的血庫不夠……”
話還沒說完,連大少就急急的打斷,“抽我的血。”
同一時間,連三少也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我來。”
兄弟情深,在這一刻顯露無遺。
院長不得不說,連家人出奇的團結,這才是一個家族長盛不衰的原因。
“在你們來之前,有人主動請纓,你們要好好謝謝大家。”
正說著話,一個身影從一個小房間走出來,院長的手指了過去,“就是她。”
眾人一看,頓時怔住了,是喬一蓮,她此時臉色蒼白,走路都搖搖晃晃,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
杜衡的臉色一變,“喬一蓮,你怎麼在這裡?”
“你們認識?”院長很高興的介紹道,“這是個善良的好姑娘,聽說我們醫院血庫告急,主動跑過來獻血,抽了2000CC呢。”
連家人的心情非常複雜,無法用言語形容。
連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若說鑽營的本事,喬一蓮絕對能排前三。
她總能見縫插針,抓住一切機會為自己鋪路。
喬一蓮露出一個虛弱又堅強的笑容,“人命關天,我隻是想救人。”
喬美華拿著外套走出來,披在喬一蓮身上,眼神溫柔如水,還有一絲驕傲。
“一蓮啊,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喬一蓮嬌嬌柔柔的安慰道,“連先生,你不用擔心,連二哥會沒事的。”
人美心善的人設重新立起來,能不能打動對方,就看這一次了。
但,連家人的心思都在手術室裡,哪有空應酬她。
連守正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阿季,給我準備一套手術衣。”
他想守在兒子身邊,親眼看著才放心。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兩套,我也進去。”
她對杜仲的印象很好,親和,大氣,睿智,是個很不錯的人。
連守正怔怔的看著她,有些茫然。
喬美華眉頭一皺,“二妹,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喬一蓮更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二妹啊,你又胡鬨了,醫院不是你玩鬨的地方,人命重於泰山啊。”
杜衡是親眼見識過連翹的本事,她願意出一份力,是天大的好事。
“爸,讓連翹進去,她的本事大著呢。”
連守正微微頜首,選擇信任自己的一雙兒女,“跟我進來。”
連翹緊隨其後,喬一蓮眼中閃過一絲嫉妒,“二妹,你快回來,彆添亂。”
杜衡嫌她太吵,冷冷的下令,“來人,送這位喬小姐回病房。”
……
手術室裡,沈京墨站在主刀的位置,神色冷靜,動作熟練,如行雲流水。
跟他搭檔的醫生護士們看的目不轉睛,深深的讚歎。
這水準真不是蓋的,一般人達不到這種水平,也給他們上了一堂生動的課。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他動手術,但每次都深受震撼。
雙手穩的一逼,心理素質也超強。
連守正沒有靠近,而是遠遠看著昏迷不醒的兒子,眼眶泛紅,雙手更是抖個不停。
醫者不自醫,越是親近的人,越無法平常心,所以,醫生通常是不會給自己家人動手術的。
連翹看他渾身發抖,站都站不穩,伸手扶住他,輕拍他的胳膊安慰。“爸,二哥不會有事的。”
誰想做到至親至愛在眼前倒下,而不心亂呢?
連守正仰著腦袋,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對,不會有事的,你二哥還沒有見過你呢。”
連翹看著那張蒼白的臉,心裡一酸,“見過的。”
連守正愣住了,“啊?你們已經見過了?”
連翹剛想回答,耳邊傳來一聲驚叫,“不好,血管破了,噴血了。”
最怕的就是手術時忽然大出血,最不可控。
手術室內的氣氛一下子緊繃起來,連守正的臉色刷的全白了,額頭全是冷汗。
連翹二話不說衝上前,隻見血噴如注,病人渾身都是血。
沈京墨看了她一眼,“連翹,你能止住血嗎?”
“能。”連翹抽出隨手攜帶的銀針,嗖嗖就是幾針,手起手落,幾個要穴紮著銀針轉個不停。
他們的動作太快,副主任醫師急的直跳腳,“胡鬨,快出去,彆搗亂……”
呃呃?血止住了?這麼快?
一屋子的人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感覺太不可思議。
“啊啊,真的止住了,太厲害了。”
“太強了,我還以為中醫沒什麼用呢。”
沈京墨一雙眼睛閃亮,點了她的名,“連翹,你給我當助理。”
“好。”
連守正遞了一顆藥丸過去,連翹會意的點頭,將藥丸捏碎,往水裡一放,輕輕按住連二身上的穴位,就將藥水灌下去了。
一名護士好奇的問道,“你給他吃了什麼?”
連翹神色淡然,“補氣榮參丸,能吊住最後一口氣。”
連守正猛的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她居然一聞就能聞出來?
聽說她會一點醫術,靠自學成才,但沒想到這麼厲害。
“連翹,出手。”沈京墨一聲清喝響起,連翹立馬銀針飛出去,控製住心臟附近的要穴。
雖然兩人是第一次合作,但默契十足,看的眾人眼花繚亂,歎為觀止。
中醫還能這麼用,真是神奇。
沈京墨整個手術做下來,麵不改色,鎮定自若,讓連翹對他大為改觀。
平時吊兒郎當,沒有一個正形,但這會兒,他認真專注的樣子,真的很帥。
這才是他的戰場,氣場強大,舉手投足之間自信滿滿,仿若一個王者。
隻見他放下手術刀,長長吐了一口氣。“可以了,手術很成功。”
手術室內一片歡騰,連守正的視線不離兒子左右,滿眼的關切,“脫離危險了嗎?”
沈京墨微微頜首,“隻要熬過最初的24小時,就算脫離危險了。”
連守正心神放鬆下來,眼前一黑,“撲通。”
連翹聽到動靜,一回頭就見連守正暈倒了,大驚失色,“爸。”
……
連守正隻是整個人繃的太緊,太過疲憊才暈倒的,並沒有大礙,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連大少要了一個高級病房,讓昏迷的父子倆待在一個病房,也方便他們照顧。
連翹一個人坐在醫院的花園裡,仰望滿天彩霞,整個人都很放鬆。
這種時候,她喜歡一個人待著。
喬美華經過花園時看到她,怔了怔,猶豫了一下走過來。
她遞了兩個包子給連翹,“二妹,你還沒有吃晚飯吧?”
連翹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沒有接。“我不要。”
喬美華揚了揚手中的油袋,“我一共買了六個包子,夠吃的。”
連翹怎麼可能吃她的東西,要斷就斷的乾乾淨淨。
她默默的坐著,也不理人,繼續看著夕陽西下的美景。
她喜歡看日出,也喜歡看夕陽,大自然的壯觀和美麗總能讓人心情舒爽。
可惜,她太愛睡懶覺,很少看到日出。
但奇怪的是,喬美華居然沒走,坐在她身邊碎碎念,“最近好不好?住在哪裡?天氣越來越冷了,早晚彆忘了加衣服。”
連翹隻是默默的聽著,並不搭腔。
喬美華撐不住了,“你看,一蓮本質還是好的,她現在都這樣了,你就不要再記仇,一家人哪有什麼隔夜仇,你過去陪她說說話,開導開導她。”
連翹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嘲諷,“沒空。”
就衝喬一蓮乾的那些惡心事,這輩子都不可能化乾戈為玉帛。
她心裡一樁一件都記著呢,尤其是喬一蓮大晚上的將她引出大學,找人欺負她的事,她會記一輩子。
有些底線,是不能碰的。
喬美華隻會把女兒往好的方麵想,畢竟,做母親的怎麼可能把女兒想的那麼壞?
她的親情濾鏡特彆重,“二蓮啊,做人要大方些,你也沒有吃虧,連家認你了,不是嗎?”
連翹的眼睛眯了眯,“你知道DNA親子鑒定嗎?”
喬美華愣住了,沒聽懂,“什麼鑒定?”
連翹淡淡一笑,“一種能驗出父女血緣的方法,是不是親的,一查就知。”
書裡喬一蓮能成功替代喬二蓮,成了連家的女兒,僅僅是靠喬美華的一麵之詞嗎?
連家不是一般人家,有權有勢,還是中醫世家。
喬美華是第一次聽說,她是普通的農村婦女,哪裡懂這些專業知識?
更何況,這種技術還不普及。
“還有這種事?”
書中原身沒有機會見到連家人,一直被喬一蓮耍的團團轉,但連家人不傻。
“我一直在想,怎麼才能避開這種科學方法,以假亂真。”
喬美華一臉的懵逼,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要討論這個問題?
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很簡單,采集你的毛發當成她的就行。”
是沈京墨,他不知何時來的,眼神有些異樣。
連翹苦笑一聲,原身被利用的太徹底了,真心不值。
“原來如此,嗬嗬。”
沈京墨好像看懂了她,但又好像沒懂,輕輕歎息,“何必為這種人傷心?”
連翹滿心的悵然,“有些錯早就鑄成,有些傷害已經造成,無可挽回。”
沈京墨不知道她在傷感什麼,滿心的憐惜。
“連翹,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她不應該是這樣的,她自信冷靜,永遠淡然而又強大。
喬美華莫名的不安,“二蓮,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還有,你非要改成這個新名字嗎?太繞口了。”
二蓮多好聽的名字,跟一蓮一聽就是姐妹。
連翹隻是一時的傷感,很快就振作起來,“那就不要見嘛。”
喬美華心裡塞塞的,她都主動求和了,怎麼還這麼倔?
“二蓮,我還有話要跟你說,這位先生,請你先離開一下。”
沈京墨一身休閒服,俊逸的麵容在夕陽下說不出的好看。
“我是連翹的朋友,不需要回避,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喬美華有些不喜,“二蓮。”
連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我隻給你五分鐘。”
還是那麼冷漠,不假辭色,反正不會有好事。
喬美華很失望,都怪她沒有教好孩子。
“二蓮,你也看到了,你姐姐明明身體很差,還舍已救人,特彆難得……”
“關我什麼事?”連翹冷冷的反問,“難道還要上報紙專門表揚她一番?還是想要一麵錦旗?那去找連家人唄。”
喬美華才開了個頭,就被嗆了回來,有些生氣了。
“我知道她最大的願望是成為連家的女兒。”
連翹雙手抱胸,笑的嘲諷,“我允許她做做白日夢。”
她的態度很鮮明,但喬美華還是不肯死心,“你能不能幫著勸勸連先生,讓他收一蓮為義女,跟你們一起生活。”
沈京墨驚呆了,這女人腦子真的有問題,教出來的女兒一樣有病。
哦,當然,連翹不一樣,她身體裡流著連家的血,聰明又機靈。
連翹忍不住笑了,笑的很美,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媽,不行哦,我惡毒自私的人設不能崩,爸爸是我的,哥哥們也是我的,全世界都是我的,喬一蓮想跟我搶,下輩子都不可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