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傳來一道慵懶的聲音:“來了來了。作死呢,催個什麼。”
話音落下,院門便吱呀一聲打開了。
妙蕪瞥見門後露出半張白淨的臉,來人頭上包了塊紫色的發巾,身上穿著紫色衣裙,腰身窈窕,一條白胖的長尾從裙下蜿蜒而出,看著頗有幾分像蟲子的尾巴。
到底是像什麼蟲呢?妙蕪苦思冥想,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
啊,是蠶!
那被喚作紫姑
的女子上下打量了謝荀幾眼,忽然冷下臉來:“又是你。你這回上門,又想求夫人什麼?上回是為了拜入碧遊觀門下……”
紫姑說到這裡,冷哼了一聲,道:“謝家子弟,此生絕不入碧遊觀。你既入了碧遊觀,便是背棄了祖訓,居然還敢到桃源裡來?”
謝荀垂首,執晚輩禮,淡聲道:“此次前來,並非有何所求。隻是護送堂妹來此。晚輩不入此院,在外相候便是,前輩無須動怒。”
紫姑這才看到站在謝荀身後的妙蕪,便問:“這張臉……倒是從來沒見過你。你是第一次進桃源?”
應該,大概……是吧?
妙蕪現在可謂是一頭霧水。看這女子容貌,應當是隻妖。隻是謝家裡頭怎麼會住著妖呢?並且謝荀還口口聲聲喚她作前輩。
紫姑見妙蕪一臉茫然,便改問道:“你今日來此作甚?”
“唔。”妙蕪摸了摸鼻子,如實以告:“我是來看昨天捉到的那隻大蜘蛛的。”
“蜘蛛?”
紫姑皺著眉想了一會,忽而麵露嫌棄:“你說那醜不拉幾的玩意兒?那有什麼好看的,值得你特地跑上一趟?”
這妙蕪可真答不上來了。
所幸那紫姑不再盤問,隻將門拉開了些,對她道:“行了,進來吧。”
妙蕪踏入門內,回頭看去,隻見謝荀抱著雙臂,靠在門外一棵歪脖子桃樹下閉目養神。院門在身後緩緩合上,最終將長身玉立的少年完全隔絕在外。
一陣風過,桃花洋洋灑下,落了少年滿頭滿肩。
牆頭的幾隻猴子跳來跳去,竊竊私語。
“這便是七年前那個前來挑戰夫人的謝家小兒嗎?”
“是哩。我認得他那張臉。雖然長大了不少,但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俊咧。”
“哇,膽子真大啊,連夫人都敢挑戰。”
“聽說他拜入碧遊觀門下了?”
“是哩。說起來,那碧遊觀和夫人過節不小咧。夫人遁入桃源之前便已放過話,謝家子弟不得拜入碧遊觀門下,否則便是背叛家門,怎地他竟沒被謝家趕出去?”
“我聽說啊,當年他向夫人提出挑戰後,夫人給了他一場試煉,說是若贏了,便由得他拜入碧遊觀門下。”
“然後咧?”
“這謝家小兒,居
然贏了!”
“哇——”猴群間一片嘩然,嘖嘖不已。
這群猴子八卦起來全不避人,妙蕪自然也聽了一耳朵。她心中奇怪,原來謝荀拜入碧遊觀門下竟是為謝家所不容的麼?原先竟不知曉。
紫姑正領著妙蕪穿過遊廊,聽到牆頭躁動,一抬手,袖間射出一道白絲將最聒噪的那隻猴子捆了下來。
她揪住那猴子的耳朵,怒道:“吵什麼呢啊?把夫人吵醒了怎麼辦?再要囔囔,我丟你到後山劈柴!”
牆頭的猴子立刻人人噤聲,須臾,跑得一隻都沒剩下。
那猴子被揪住耳朵,疼得直跳腳:“紫姑撒手,我再不敢了。”
紫姑這才收了手,哼道:“沒看見有小輩來啊,去摘點新鮮果子回來。”
“是,是。”
那猴子捂著耳朵,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紫姑扭動尾巴往前行去,帶著妙蕪穿過一道月洞門,邊走邊問:“你第一次來桃源,知道規矩不?”
妙蕪搖了搖頭:“紫姑姑,我能問您個問題嗎?”
許是這聲甜甜的“姑姑”喊得紫姑很是受用,她臉色好了不少,麵上浮出點笑,“嗯,問吧。”
“這夫人……是誰啊?”
紫姑轉頭看她,宛如看著一個智障。
“你還是謝家人不?這桃源裡住著誰你都不知道?”
妙蕪麵不改色地扯謊:“紫姑姑,不瞞您說,我前陣子被隻蛛妖捉了去,可能摔壞了腦袋,現下這腦子,確實有點不好使。”
紫姑的眼神才從“你是智障吧”轉為同情。
既然是摔壞了腦子,那就沒什麼可怪罪的了。
她耐著性子解釋道:“夫人便是謝家第三代家主的妻室,是富春山中的靈猴。”
謝家第三代家主……娶了一隻猴妖當老婆?
妙蕪三觀炸裂,對謝家的認知又顛覆了一番。她原先還以為謝家是那種特彆古板的捉妖世家呢。
“那夫人……便是我的祖奶奶了?”
紫姑點頭:“雖然夫人和家主並無後人,但從輩分上來講,你這麼說也不算錯。”
“紫姑姑,您方才說到,桃源裡有什麼規矩?”
紫姑這才想起自己險些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桃源裡有三條規矩,你要牢記在心,切記不可違反。”
“第一,不許吵夫人睡覺。”
“第二,不許靠近中庭的桃木。”
“第三,不許在桃源內使用道法和飛劍。”
紫姑說完,望向她,神色肅穆:“我說的這些,你可都記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