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子雙爪抓住妙蕪一條手臂,想將她拖住,可那樹藤力道之大,又怎是它阻止得了的?
轉瞬一人一猴就都被樹藤纏住,往中庭的方向拖去。
被拖出一丈遠時,妙蕪借機抱住一根柱子,大聲問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啊?樹妖嗎?”
那小猴子早已嚇得六神無主,連話也說不出,隻知連連搖頭。
纏住妙蕪的樹藤猛然發力,她便再抱不住那柱子。
她一鬆手,樹藤便將她倒提著掛起來。
頭昏腦漲間,妙蕪看見中庭之中,滿樹桃花紛紛而落。粉色的花瓣懸浮在半空中,越聚越多,漸漸地凝成一把劍的模樣。
那劍上花瓣舞動,宛若千萬蝴蝶拍翅彙聚一處。
劍起,勢成——
妙蕪瞳孔猛然緊縮。
這劍是要……是要殺了她?!
那一刻,妙蕪腦中一片空白,這世界上萬事萬物似乎都消失了,她眼中隻剩下那把桃花劍。
她覺得自己似乎是喊了聲什麼,但又似乎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
“小堂兄!”
叮鈴——
銅鈴的聲音輕輕搖響在耳旁。
萬千桃花逼到近前,倏然停住。妙蕪看到眼前張開一把黃色的桐油紙傘。
謝荀一手舉著那傘,另一隻手在纏住她的樹藤上按了幾下,那樹藤便鬆開了。
謝荀單手插`入她腋下,將她整個人提到身邊,而後揚腕一抖,將傘送了出
去,抱住她往邊上一滾。
嘶啦——
萬千如刀般鋒利的花瓣穿透傘麵,割裂傘骨,桐油紙傘瞬間四分五裂。
鐸——鐸——鐸——
桃花貼著她的頭發嵌入一旁的青石方磚。
妙蕪轉頭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花瓣,心臟劇跳。
謝荀雙臂撐在她身側,衣發儘濕,雨水順著他黑亮的頭發流下,潤濕了她胸前的衣裳。
妙蕪回過臉,與他四目相對,在他黑浚浚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猶有餘悸的臉。
“謝……”
“走!快!”
謝荀將她一把扯起,反手揮袖,甩出一道劍氣。
那劍氣勢如長虹,摧枯拉朽,隻一擊,便將扭結成團的樹藤斬得粉碎。
這邊動靜太大,埋頭於蠶桑事務的紫姑終於被驚動過來。
紫姑行到中庭,見到滿天狂舞的樹藤瘋了一般朝院門處擠去。她趕緊朝外頭追了幾步,便見院門邊上,那謝家小兒和少女的青色衣衫一閃,旋即消失無蹤。
紫姑按住砰砰直跳的心口,心說這是怎麼了,這護院大陣都十幾年沒動過了,怎麼今天忽然就被驚動了?
啊,不好!這院裡不過是養了幾株妖藤,姑爺的劍氣想來也不會真傷了謝家人。但若跑出這院去……
現下夫人尚且睡著,院外那些妖物無人轄製,見護院陣動,隻怕以為有人要加害夫人。這倆孩子就這麼莽莽撞撞地跑出去,真是凶多吉少了!
紫姑又急又氣,奔到門外一看,隻見天地間一片灰茫,哪裡還看得到謝荀和妙蕪的身影?
她急得直搓手,最後一砸拳,化出雙腿,拔足奔向後院。
沒有彆的法子,看來唯有叫醒夫人了。
謝荀拉著妙蕪在山間奔跑。他就像是久居山林的野獸一般,每每看似已經無路可走,他偏能帶著她一轉,又變出另一條路來。等到兩人尋了處崖壁停下,雨已經小了不少。
謝荀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這才發現自己這一路居然一直緊緊抓著妙蕪的手。
少女掌心細嫩,那手和他一比,簡直如同大人和小孩一般。
“小堂兄?”
妙蕪轉了轉手腕子。
謝荀臉色一滯,過了會,露出踩中狗`屎一般的表情,猛地甩開她的手。
妙蕪倒也不介意他那明晃晃的嫌
棄。她抹了把頭發,把前額濕噠噠的劉海都撇到後頭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然後蹌走兩步,走到崖壁內凹處,尋了一處雨淋不到的地方坐下。
她提起裙子,謝荀才發現她腳上穿的是木屐,其中一隻木屐已經在奔跑中丟失了。也就是說妙蕪是光著一隻腳陪他跑了這一路,現下沒穿鞋的那隻腳上滿是傷痕。
妙蕪屈起腿,掀起腳後跟,隻見腳後跟處被劃出一道寸許長的傷口,正往外冒著血珠子。
她伸出一根手指摸了下,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她一麵吸鼻子,一麵撕袖子,想要撕下一條布來將這傷口暫時包紮起來。
可這布料實在太結實,妙蕪撕了半天,牙齒都用上了,卻連條線都沒扯下來。
嗚,這根本撕不動好嘛。
謝荀走到她身旁蹲下,眼睛瞥著彆處:“鞋子什麼時候丟的,怎麼不和我說?”
妙蕪抽了抽鼻子,想哭又覺得這麼大個人了,因為這點痛就哭鼻子似乎有點丟人。
“跑太急了嘛,根本來不及說。”
“鞋子掉了也不知道說,你是傻的嗎?”
妙蕪抬起頭,盯著謝荀的臉,直盯到謝荀全身發毛,迫不得已轉過臉來與她對視。
“怎麼?你又想做什麼?”謝荀如臨大敵,全身肌肉都繃緊了。
這小毒物又想使什麼壞。
妙蕪忽然笑了,眼睛彎成月牙,笑得又甜又軟。
“小堂兄,你是不是覺得害我丟了鞋,傷了腳,有些對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