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陣的謝家弟子圍在陣外,手結劍訣,卻再也驅不動飛劍。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啊,我的手指,我的手指!”
便見那喊叫之人手上的皮膚瞬間綻裂,鮮血四射,露出皮肉下
白森森的指骨。
十指連心,痛如削足。
那人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這慘叫很快就連綿成一片,劍陣中有弟子接二連三地倒了下去。
妙蕪跑到劍陣外時,陣中弟子已倒下大半。她聽見慘叫連天,有人哭喊,有人怒罵。
“這謝荀果然是妖邪啊!”
“殺了他啊……殺了他……”
“不不不,快逃吧,再拚殺下去,我們也逃不過一死……”
妙蕪從地上撿起一把劍,推開一個擋路的弟子,奔向陣心。
跪在地上的人似有所察。他抬起頭來,蒼白的臉上點著一對漆黑的眸子。他眼神渙散,似乎早已心存死意,卻偏偏在看到她後,眼中漸漸聚起星光。
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然而來不及開口,一柄利劍便已沒入他的身體,當胸而過。
劍身貫穿他的胸膛,沒至劍柄。
妙蕪雙手握持劍柄,與他靠得極近,近到似乎能聞到他口腔中的血腥氣。
她咬碎銀牙,淚珠滾落,聲嘶力竭地嘶喊:“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
謝荀咳出一口鮮血,斷斷續續道:“我……不是!”
“你是!沒有你,爹爹不會死,大哥不會死,我夫君更不會死!”
她說著,猛然發力,想將長劍拔.出來,然而劍刃已經嵌進胸骨中,根本拔不出來。於是她踉蹌著起身,將謝荀一腳踹翻在地。
她仰頭邊流淚邊大笑:“害我至親之人,通通該死!”
她說著走到謝荀身邊蹲下,眼淚落下來,忽然放低聲音,陰森森道:“我會一個一個,把你們,全部都殺光。”
謝荀望著她,眸子裡的星光一點點黯淡下去。鮮血順著他的唇角不斷湧出。他聚起最後一絲力氣問:“告訴我,她在哪裡?”
“她?”妙蕪哈哈大笑,“她早死了啊,你還在妄想什麼。你以為我是她嗎?”
謝荀聞言額上青筋暴起,眸中的星光卻徹底落儘了。
他固執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道:“不,你騙我。”
妙蕪雖然知道這隻是原主的某次劇情線之一,但心裡依舊難受極了。尤其是她和謝荀相處數日,人非草木,便是互不相識,見到發生在彆人身上的慘劇,也少有人能不動容的。
更何
況,她自己剛剛親身體驗了一遍“殺”死謝荀的過程。
她心裡堵得發慌,垂首去看謝荀的眼睛,卻在謝荀的眸子裡,看到自己胸口露出一截明晃晃的劍尖。
她後知後覺地感到心口劇痛,整個人頹然栽倒。
親姥姥。
這是什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原主剛剛把謝荀殺了?自己就被人殺了?
妙蕪模糊地想著,意識漸漸從劇情中抽離出來,眼前閃過一片白光,再睜眼,隻見祠堂中,掛於牆上的列代家主畫像正莊重穆然地望著她。
她不由抬手揉了揉胸口,隻覺心口涼涼,仿佛剛剛真地被人當胸一劍穿過。
“嗚嗚嗚,這特麼也太慘了吧……”
她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心口鈍鈍地痛著。
她本是個易動感情的人,生前看個漫畫都能哭一鼻子,現在親身走了一遍謝荀黑化的劇情,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同情原主,還是要同情謝荀。
總而言之就是,去特麼的坑爹劇情,這兩貨簡直是一般慘,連死法都一模一樣。
誒,不對?這好像是致使謝荀黑化的劇情?
也就是說,劇情到這裡,謝荀還沒死……
妙蕪一時間有些糊塗了,在腦海裡叫了幾聲係統,都沒聽到應答。
她有些泄氣地調整了下跪姿,憤憤道:“哼,關鍵時刻就不在……”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哼。
“哭什麼?”
妙蕪猛然回頭,隻見剛剛才在劇情裡“慘死”的少年此刻正抱臂倚在門邊,仰頭望著天邊的月亮。
她抬袖擦了擦腮邊的淚,驚道:“小堂兄?你怎麼在這裡?你在這裡待了多久了?”
謝荀已換過一身衣袍,內裡穿著白色衣衫,外麵披著一件滾邊的玄色外袍,長發高束,行走間發尾微晃,皆是說不出的少年風流,意氣風發。
他走到妙蕪身旁,一撩下擺,也跪了下來。
“給。”
謝荀目光直視前方,隻拿側臉對著她,右手伸過來,準確無誤地在她手裡塞了條帕子。
“擦擦你的臉,臟死了。”
“哦。”
妙蕪接過帕子,還有些呆愣愣的。等擦乾臉上的淚水,才想起來自己剛剛問的,這謝荀一句都沒答。
“小堂兄,你
來這裡做什麼?”
她看著跪得筆直的少年,眼珠子一轉,浮出一抹狡猾的笑來,拖長聲音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來陪我罰跪的,對不對?”
謝荀目不斜視,道:“自作多情。我隻是不想讓彆人代我受過罷了。”
言罷,終於轉過臉來看她。
妙蕪被他盯得有些緊張,忍不住問:“小堂兄,你作甚一直盯著我看?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謝荀哼了一聲,又轉過頭去,不作聲了。
過了一會,妙蕪聽見他問:“你剛剛,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