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小毒物嫌棄他們敗家?
搞搞清楚好不好,明明她自己才是最敗家的那個。
但是……
謝荀忽然有點心虛:“那幾架紫藤真有那麼貴?”
謝謹搖頭:“我亦不知。”
“那我們還打嗎?”
謝謹聞言,一貫沒什麼表情的麵上終於起了點波瀾。他深看了謝荀一眼,收劍回鞘:“下回若要叫我得知你再欺負阿蕪,莫要怪我不留情麵。”
謝荀展臂勾住謝謹肩膀,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大哥。你的妹妹,我怎麼敢欺負?”
“阿蕪也是你的妹妹。”
謝謹懷抱巨劍,兄弟倆勾肩搭背地順著遊廊向前走。
“再過一會,三娘子便會得知你我二人比劍砸毀院牆一事。”
“老規矩,三娘子若罰,大哥你負責砌牆,我負責搬磚。”
“嗯。”
妙蕪回到翠櫳軒冷靜下來後反思了一下,隻覺自己剛剛對謝荀二人似乎太凶了些。她想著心中便有些內疚。
幸而她不知這兄弟二人已是拆家慣犯,多年下來默契無比,合作無間。若要得知,哪裡還會內疚,隻會後悔沒有將此二人罵得更慘一些。
她月事來了四.五日才
乾淨,腹痛也痛了兩日。等她好了,一轉眼便到了花燈宴那天。
花燈宴是姑蘇各大仙門世家聯合舉辦的盛事,每年的主辦都不一樣。今年的主辦是烏衣巷的王家。
謝家雖不是主辦,但是因為數百年來和隔壁老王家較勁慣了,因此三娘子憋足了勁要將王家比下去。
花燈宴前半個月,三娘子便帶領謝家弟子和女使們開始布置場地,至今晨才全部完成。妙蕪早上醒來,叫寶翠陪著在園子裡走了一圈,便發現各處路上都用彩繩圈出了可供參觀的範圍,碧桃林中掛滿各式花燈,每隔一二裡,便設立一處茶棚,寶翠說,到了夜間,逛花燈的人進來,可以在各處茶棚領取茶水和元宵——都不要錢。
妙蕪暗自咂舌不已。
過了一會,雀枝派人來說,三娘子請九姑娘過去一起包元宵。妙蕪便由前來通報的小丫鬟領著一起前往謝府的大廚房。
進到大廚房,才發現廚房內圍聚了甚多女眷,三娘子身上係著白色的絆膊,正埋頭揉麵,見到她來了,便笑著向她招手。
“阿蕪快來。”
她從旁邊取了一條絆膊,由寶翠幫著把袖子係好,走到三娘子案前。
“嬸嬸,要阿蕪幫你什麼?”
三娘子指了指旁邊一大盆花生餡料和早前揉好的麵團:“你來包就好。花燈宴這天,哪位姑娘家舍出去的元宵最多,她這一年收獲的福氣便越多。今年嬸嬸定要幫你贏個第一。你可要快一點,莫要叫其他姐妹贏了你去。”
妙蕪鄭重地點了點頭,與三娘子相視而笑。
“嗯,嬸嬸,我定不叫他人贏了去。”
一直從早上忙到將近黃昏,妙蕪不知道自己帶著寶翠、雀枝一起到底包了多少個元宵,總之最後三娘子麵帶喜色地告訴她,她們今年贏定了便是。
妙蕪長長呼出一口氣,抬手抹了把額上的汗。
等她放下手,寶翠便盯著她大笑起來。
“姑娘……姑娘,你臉上都是糯米粉……”
雀枝也笑得不行。隻是她身為管事丫鬟,畢竟老成許多,笑了一會便道:“姑娘,趕緊回去梳洗吧,要不可趕不上夜裡的花燈宴了。”
妙蕪於是又被拉回去梳洗。
等到裝扮完畢,夜已經黑了,滿院
的花燈漸次亮起,煌煌如同一片燈海世界,瑰麗宏偉,滿院碧桃花被那燈光一映,愈顯嬌豔。
翠櫳軒裡的小丫鬟也各個盛裝打扮,提上一盞自做的許願燈成群結伴地出門去了。
妙蕪由雀枝和寶翠陪著,三個嬌花一般的小姑娘手裡各自提著一盞許願燈,嬌美的麵龐被燈光映著,真是燈下看美人,更添三分顏色。
妙蕪今日舍棄了那一櫃子綠色的衣衫,穿了一身銀紅色的襦裙,胸前垂下兩條寶藍係帶,臂間搭著同色的披帛,行走間隨風飄動,裙擺款款。她從一排花燈間走過時,過路男女皆頻頻注目回望,也不知是在看她,還是在看她臉上的眼罩。
妙蕪被圍觀得很不習慣。她悄悄拉上披風的兜帽,低聲對寶翠道:“這兒人太多,咱們撿個僻靜的地方先去把燈放了。”
寶翠舍不得這熱鬨,聞言朝前一指,“姑娘,你看那個茶棚,用的是梅花碗,那茶棚分的元宵是咱們包的!”
謝家有規定,不同人舍的元宵在茶棚裡用的碗都不一樣。妙蕪她們今日包的元宵用的就是梅花碗。
話說她們包的元宵,她自己還一個都沒吃上呢。
“姑娘,咱們也過去要一碗吧。”雀枝道。
“嗯……”妙蕪有些猶豫,那茶棚前圍的人著實太多了,她很懷疑憑她們三個是否能擠進去。
正猶豫間,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
“既是謝家姑娘舍的元宵,我王六郎又怎能錯過呢?”
妙蕪她們聞聲回頭,隻見一位衣著華麗,佩戴鑲玉抹額的公子站在花燈下,見她們回頭,便朝她們拱了拱手。
那公子身後的碧桃花樹微動,又有一人以劍挑開低垂的花枝,從樹後轉了出來。
那人走出來時,附近所有花燈的光彩似乎一時間全都彙聚到他身上,耀眼得叫人無法逼視。
謝荀穿了一身淺金色的箭袖袍衫,腰係革帶,足踏黑靴,外罩謝家錦衣,長發用一頂小金冠高高束起,瞧著既像不知人間疾苦的富貴公子,又似瀟灑落拓的少年遊俠。這兩種迥異的氣質詭異地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妙蕪瞧他朝自己走來,不知怎麼手指微鬆,險些沒握住許願燈的提杆。
“小,小堂兄……”
謝荀走到她們三步外站定,朝她點頭示意,又回首,朝樹下的王六郎皺眉道:“囉囉嗦嗦,你這巡衛還當不當了?”
妙蕪見他移開視線,不知為何隻覺身上一輕,陡然卸去不少壓力,心中卻又莫名有些悵然。
謝荀今日見了她,似乎比前幾日都要冷淡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