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贈花少女(1 / 2)

駐守在浣衣溪兩岸的王家弟子隻覺輕風拂麵,什麼都還未看清,便見一抹殘影從堤畔的柳樹上掠了過去。

柳樹的枝條被風帶起,又緩緩落下。

“剛剛是不是有人過去了?”

一個比較有見識的弟子猜測道:“藍色劍光,莫不是謝家少主謝琢玉?”

幾個弟子麵上皆露出畏懼的神色:“就是那個修習殺戮之劍,人稱拚命七郎的謝琢玉?”

“你以為這世上有幾個謝琢玉……”

咻——

天空中忽然升起一道白色的焰火,焰火在空中爆開,化為頭尾相銜的太極雙魚。

幾個弟子驀然色變:“六公子召令,走!”

謝荀一路追趕,總算在蘭桂坊附近的河道追上那隻拖走妙蕪的水鬼。

蘭桂坊乃是姑蘇城內最繁華的所在之一,兩岸商鋪無數,更有不少酒樓銷金窟,今日花燈宴,河道上漂著不少花船,那水鬼許是知道有人追趕,到了這裡便儘往花船底下躥。

謝荀本來顧忌會誤傷路人,但是看它這樣在船底下亂躥,心中更擔心妙蕪會被船隻撞傷,便也顧不得許多了。

他瞄準時機跳到其中一條花船上,手上劍訣一引,湛藍飛劍如利箭離弦,嗖地一聲自上而下穿透了船身。須臾,船下漫出紅色的血水。

花船底下被紮了個大洞,河水灌入艙內,整條船立刻往一邊歪了幾分,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船上的老鴇扶著欄杆東倒西歪地走出來,罵咧咧道:“作死呢……”

不待她罵完,始作俑者竟自己跳到水裡去了。

船上的姑娘們掩袖啼哭間,便見一柄藍光湛湛的飛劍自水下衝出,劍身上串著一樣事物,“鐸——”地一聲釘入了岸上酒家的旗杆子上,而後又是“吱呀”一聲,那旗杆子竟從中間裂開,飛劍連著劍上所串的事物鐺啷落地。

幾個膽大的好事者圍上去,見地上躺著一條渾身慘白,半人半魚的怪物,腹上一個血窟窿,已然被劍刺死了。

等謝荀從水下抱了妙蕪上了岸,剛剛慌忙從漏水的花船上逃命下來的老鴇和姑娘們便圍過來。

那老鴇見到飛劍,哪裡還不知這是仙門世家的公子哥,隻是她平白受了池魚

之殃,折損了一條花船,怎麼地也要硬著頭皮討些補償。

誰知這位公子哥煞神一般,上了岸誰也不理,誰也不看,身形一閃,人就到了最近的醫館前,抬腳一踹,那醫館大門竟被生生踹倒了。

老鴇捂著胸口,心臟砰砰跳,心說娘誒,這可真是個活閻王。

這邊還驚魂未定呢,忽又見地上的飛劍從那半人半魚的東西身上脫飛而出,來回幾刀就將那東西大卸八塊。在場有那膽子小的,當場就吐了去。

藍色飛劍分完`屍後,便化為一道流光飛入醫館內。

醫館裡,謝荀渾身濕透,陰沉沉地坐在一旁,冷眼看幾個大夫圍著妙蕪忙活,那副神態,讓大夫們均覺脖頸涼涼,真怕這姑娘的性命出了什麼岔子,自己也叫這尊煞神也給抹了脖子。

幸好妙蕪隻是一時休克過去,幾個大夫又是幫著清理口腔中穢物,又是幫忙排出腹中積水,一頓忙亂之後總算把人救醒了。人醒了以後,大夫們趕緊叫來自家的婆娘,吩咐婆娘領著妙蕪去後院換衣裳暖身子。

謝荀見人總算醒了,臉上神色才鬆緩許多。他站起來,朝幾個被嚇得戰戰兢兢的大夫抱拳道:“在下乃錦衣巷謝家七郎,踢毀的醫館大門和診金,在下明日會遣家仆一並奉上。”

幾個大夫連連擺手:“不敢,不敢……”

“不敢”了半天,覺得不太對,趕緊改口道:“不必,不必……”

老鴇扶著醫館另外半邊歪歪欲墜的門,小聲地喚了一聲“公子”。

謝荀回頭,認出她是剛剛那條花船的船主,便道:“你的船,明日我亦會遣家仆奉上賠償。”

那老鴇總算鬆了一口氣。

還好這仙門世家的公子看著凶煞,倒也是個明理之人,不然她一介婦孺,可要上哪說理去喲。

謝荀在醫館內耐心坐等了半個時辰,期間幾個大夫輪番上來勸說他去換身衣服,謝荀說不必,坐在原位用內勁將衣服遮乾了。那幾個大夫見此大呼神異,又沏了茶上來,謝荀也不喝,隻一心望著後院。幾個大夫看出他心中擔憂,又輪番上來勸慰。

“人既然醒過來了,命也就救回來了,日後善加調養便是。”

“公子莫要擔心,老朽敢以行醫三十年的名

聲保證,你家娘子絕對沒有大礙的。”

娘……子?

謝荀額角青筋一跳,驟然發怒道:“你嘴裡胡說些什麼?娘子?你看到她頭上梳婦人髻了嗎?啊?!”

“那是我妹妹!!!”

幾個大夫討好不成反碰了一鼻子灰,當下不敢再多言,悻悻地散了。

且說妙蕪被幾位婦人合力抬進了後院,其中一名婦人幫著她換過一身乾爽的衣裳,看她凍得嘴唇發紫,想起自己的女兒正和妙蕪一般年紀,不由心疼道:“造孽啊,二月的天,怎麼跌水裡去了呢?”

一麵說著,一麵給妙蕪裹上棉被,又往妙蕪懷裡塞了個湯婆子,見她臉色好些了,才打起簾子出去,端了碗熱湯服侍她喝下。

“話說外頭那位公子是?”

妙蕪捧著碗,小心地往湯麵上吹了口氣,道:“是我家兄長。”

那夫人道:“你們是仙門中人吧?你那兄長好生厲害,我聽外頭的人說,他剛剛一劍釘穿了一條花船,把隻妖怪就地格殺了。”

說完又不住念佛道:“多虧了有你們仙門中人,姑蘇可有好多年沒出過妖邪了,要不是有你們在,我們今夜指不定就叫那妖怪害了呢。”

妙蕪覺得自己什麼都沒聽進去,隻聽見那婦人說謝荀一劍釘穿了一條花船。

她小心翼翼地問:“是什麼樣的花船?看起來……貴麼?”

婦人答:“聽說是扶柳雅院的花船。這家院子往來皆是富豪貴紳,那花船也是用上等的木料做的,裝飾得富麗堂皇,一條船的造價怕不要好幾百兩。”

妙蕪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敗家啊,敗家!

休息了快一個時辰,妙蕪覺得自己總算恢複了點元氣,隻是手腳虛軟,還走不動。謝荀隻好找醫館裡的婦人討要了一頂兜帽披風,叫妙蕪披著,背著她往回走。

妙蕪雖然還覺得身上難受的很,到底沒忘記心裡一直想問的“正事”。

“小堂兄。”

“嗯?”

妙蕪抬手調整了下歪掉的兜帽:“我聽說你剛剛弄壞了人一條花船,還踢壞了醫館的門?”

“那又如何?”

妙蕪猶豫道:“……那,應該要賠不少銀子吧?”

“嗯。”

嗯。

這麼淡定的嗎?那可是好幾百兩啊

妙蕪說:“我的心好痛啊。”

謝荀以為她是溺水後的遺患發作,忙調了個頭,又往回走。

“心痛?我帶你再回醫館看看。”

妙蕪忙扯了扯他的衣服,道:“我不是真的心痛……不是,你怎麼聽不懂呢?我是心疼你要賠人家那麼多銀子啊!”

謝荀更奇怪了:“我又沒叫你賠,你心疼什麼?”

妙蕪:“……”

妙蕪決定換個謝荀能聽懂的說法。

“小堂兄,我知道你的飛劍很厲害,隻是你下次在這種地方捉妖,能不能收著點,不要動輒打壞彆人的東西好不好?”

謝荀默不作聲,妙蕪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

“我覺得方才捉住我的東西好像不是水鬼。”

謝荀應道:“的確不是水鬼,乃是一條未化形的魚妖。”

妙蕪想起之前在道具“千裡眼”中看到的場景,便道:“之前你被水鬼圍住,我看那些水鬼似乎並沒有傷害你的意思,這倒是奇怪。”

謝荀腳步一頓,垂下的眼睫幾不可察地顫動了兩下。

“是嗎?”

能夠操縱怨念而生之物的,隻有十八年前掀起仙門大亂的那個魔頭。

耳邊似乎又響起方才在水鬼催化出的幻象中聽到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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