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血脈覺醒(1 / 2)

謝荀從未想到,有生之年,自己會被鋪天蓋地的血蛭追殺。

那些指頭大小的軟體動物分明沒有多少殺傷力,然而確實誠如這小毒物所言——十分之惡心人。

若以劍氣斬之,斷成數截之後片刻,那些殘屍便會複活,從原來的一隻血蛭,變出五.六.七.八隻血蛭來。若用火燒……

他們不敢用火燒,這些血蛭如此詭異,隻怕火燒之後冒出的濃煙帶毒。

妙蕪叫謝荀背著在峽穀間急奔,忽而覺得腳上一空。

她忍不住“唉喲”了一聲。

謝荀腳步稍頓,問道:“怎麼了?”

妙蕪翹起腳尖,垂著手去摸,果然隻摸到羅襪,不見鞋子。

她回頭一看,見到身後山壁上隱隱約約似乎掛著一隻淺黃色的繡鞋,更遠處一片黑影起起伏伏,那些血蛭眼見著追近了。

妙蕪看了一眼就直泛惡心,趕緊收回視線。

“這樣一直跑下去不是辦法,得想個法子阻它們一阻。”

妙蕪的眼神在峽穀兩邊山壁間打了個轉兒,秀眉微蹙。兩人異口同聲地吐出一個詞來:“結界。”

話出口,妙蕪有點不好意思,“我還沒試過結那麼大的結界。”

謝荀眉眼間透出一點笑意,“但試無妨。”

若是不成功,大不了另尋它法。

妙蕪點點頭,定下心神,右手二指並攏,中指覆於食指之上,猛然向下劃出一道筆直的線。

“道一!”

一線金光亮起,在這黑暗的峽穀中宛若驚天閃電,迅速地從這頭的山壁連結到對麵的山壁。一道金光流璀的屏障屏列展開,高達數十丈。追趕而至的血蛭撞到結界上頭,發出“砰砰”的響聲。

血蛭和結界的每一次撞擊,都會在結界上形成漣漪般的金色光紋,霎時間整片峽穀金光大亮,絢麗異常。

那些血蛭穿不透結界,愈發狂躁起來,拚命地往結界上撞,然而結界依舊穩如泰山,巍然不動。

妙蕪還是第一次結出那麼大的結界來,當下興奮不已,不住道:“小堂兄,你快看。”

謝荀淡淡道:“嗯,我看見了。”

嘴角微微上揚,噙著掩不住的笑意。

他果然沒有錯看,這小毒物的確在結界術上頗有

天賦。謝家的本命符不講究苦修,能不能修出本命符來,第一須看是否繼承謝家傀儡血脈,第二看的便是心誌與悟性。

傳說現任家主謝漣一直到及冠之年都未能結出本命符,當時前任家主突然去世,謝漣在族中威望不盛,登上家主之位後,底下人心浮動,不服者甚眾。後來蕭氏魔頭禍亂仙門,一度橫掃姑蘇、金陵兩地。

謝漣正是在某日率領謝家子弟抵抗蕭氏魔頭的夜襲時忽然頓悟,結出本命結界護得謝家子弟全身而退。

再往前,同樣膾炙人口的便是謝家第三代家主謝成器結出本命符的事跡。

傳聞當年謝成器因與富春山靈猴靈鑒夫人相戀一事,被師門碧遊觀緝回。靈鑒夫人救夫心切,獨身一人闖碧遊護山劍陣,硬憑一己之力將謝成器搶了出來。

那一日碧遊觀中風雲色變,謝成器於漫天飛劍夾擊中頓悟,結出本命結界。

謝成器百年之後,自斷輪回,將命魂所化之本命符交給靈鑒夫人,用於鎮守桃源。

臨終前,他拉著靈鑒夫人的手說:“成器此生得夫人,幸甚。輪回轉世,太過縹緲。若不能與夫人重逢,又有何意義。成器隻求這一世,能陪夫人終了,此心足矣。”

靈鑒夫人含淚收起那本命符,笑道:“夫君放心,你去後,我必多加餐飯,用心照顧自己。”

謝成器點了點頭,握著靈鑒夫人的手倏然一緊,似乎還有什麼未了之願。

靈鑒夫人終於沒忍住,眼淚雙行,無聲而落,低聲道:“你謝成器此生,隻得我靈鑒一人。我靈鑒此生,亦隻得你謝成器一人。你去之後,我不會為你守節,亦不會再尋他人作伴。”

“這世上人千千萬,我靈鑒想要的,隻有一個你。”

此話說完,再抬頭,謝成器已盍然而逝,走得很安詳。

謝家曆任繼承了本命符的家主們,經曆似乎都大同小異。基本上都是於絕境中一朝頓悟,潛能爆發,被逼結出本命結界。

似乎唯有大破,才能大立。

謝荀想到此點,眸中閃過一絲黯色。一時之間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想要這小毒物繼承謝家本命符,還是不想。

若繼承本命符都需要經曆大劫大難才行,那……

他是有點不

舍得叫她吃這樣的苦頭的。

謝家的姑娘大多嬌養,自小過得比同輩的兄弟輕鬆。謝荀身在其中,深受其影響,自小便認為女孩家自當是該站在兄弟身後,安心躲避風雨就好。

但若這小毒物有朝一日真坐上家主之位,她該承擔起的便是整個謝家的興衰存亡。

這副擔子這麼重,她能挑得起來嗎?

妙蕪可不知道謝荀腸子裡有這麼多糾結心思。

她是個容易滿足的人,吃到好吃的能樂上一天,睡個好覺能樂上一天,修行上的一點點進步也能樂上一天。

這種性子,說好聽點叫樂天知命,說難聽點就是不思進取,鹹魚本魚。

妙蕪眉眼彎彎,咧著嘴樂完之後,忽然想起什麼來,便伸手輕輕在謝荀肩上拍了下。

“小堂兄,我鞋掉了一隻。”

謝荀道:“你剛剛‘哎呦’,是為這個?”

妙蕪:“嗯呐。”

謝荀低聲嘀咕了一句:“還好這回不傻,鞋子掉了知道說……”

妙蕪沒聽清,便問:“小堂兄你說什麼?”

謝荀說沒什麼,便背著她轉過身,走到山壁下把那隻被藤條掛住的繡鞋取了下來。

他把妙蕪放下來,伸出手讓她搭著。

妙蕪懸著一隻腳,一手搭在謝荀臂上扶穩,另外一隻手勾著繡花鞋,微微彎腰,把鞋往腳上送。

待穿好了鞋,妙蕪在地上踩了兩腳,不由好奇地轉到山壁下觀察起來。

“奇了怪了,我這鞋合腳得很,怎麼會這般容易就被這藤條掛下來。況且咱們剛剛一路行來,離這山壁尚有一段距離,這藤條也不長啊……”

妙蕪說著伸手去碰那藤條,孰料手指才剛落到藤葉上,那藤葉忽地往裡一縮。

妙蕪這些日子在家塾裡學劍,劍術沒學到家,好歹經常挨打,練出了機敏的反應能力。她迅速縮回手,往後一退,同時右腕上劍鐲脫飛而出,但見劍芒一閃,藍色的螢光映照出一壁蠢蠢欲動的藤蔓,藤蔓下露出一雙紅光閃爍的眼睛。

謝荀脫口道:“不好,藤妖!”

手上一帶,就將妙蕪拉到自己身後。

劍芒從山壁上橫掃而過,霎時間石塊紛飛,藤條齊落。藤條被截斷處汩汩地流出鮮血,染得石壁一片血紅。

那簇盤在

山壁上的藤條似八爪魚般踩著石壁立起來,緊接著兩岸石壁,無數藤妖拔身而起,朝妙蕪他們包圍過去。

長長的藤條抽在岩石上,岩石碎裂,碎石紛飛。可想而知若是抽在人身上,那是一擊就能把骨頭抽斷。

到了這一刻,謝荀和妙蕪終於明白這位懷慈和尚的套路了。

妙蕪被謝荀拉著一路狂奔,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這懷慈老賊,養的東西凶倒不是很凶,厲害也不是很厲害,但這數量也太多了吧?”

這是深得人海戰術的精髓啊這老賊!

妙蕪暗悔自己此刻符籙全失,若她還有符籙在手,多多少少也能幫上點忙。

待從這出去以後,她恐怕要好好研究一下符籙要怎麼防水。

謝荀雙唇抿成一條直線,十柄飛劍成拱衛之狀環繞在二人周身,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一身劍氣完全外放,氣勢鋒銳無匹。

妙蕪側首去看,借著飛劍劍光映照,看見謝荀眼尾又出現一抹極為妖異的紅痕,眉宇間煞氣深重,似是殺紅了眼。

對麵山壁上,三條人影站在一處視野開闊的石台上,看戲一般看著峽穀底部的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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