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蕪心想,小堂兄想把她培養成“全才”的心怎麼還沒有死呢?
她歎了口氣,玩笑道:“我不想練紮馬步,你背我不行嗎?”
她以為謝荀會瞪她一眼,恨鐵不成鋼地拒絕,卻沒想到他隻是淡淡應了一聲“好”,然後說,“但是現在不行。”
所幸這坡並不長。好容易上到天機閣正門,謝荀帶著她正大光明地從正門走進去,把象征身份的玉佩拿出來,看守天機閣的弟子看過,確定玉佩不假,就放他們進去了。
謝荀帶著她爬到三樓,很快就找到曆代弟子名冊。
他將近五十年來的弟子名冊都從書架上搬下來,一本本打開,一頁一頁翻過去。
妙蕪也湊上來幫忙。
除了孤兒,碧遊觀很少收來曆不明之人入觀。因此曆代弟子名冊上的記載往往都極為詳悉,除了姓名,出生年月,還有此人所習劍道,品行批語等等。
依謝荀所言,他們要找的應該是一個被朱筆勾銷的名字。
朱筆勾銷,意味著被逐出師門。
妙蕪奇道:“為什麼你那麼確定那個天狐少年是被逐出師門的人?”
謝荀一目十行地掃過手上名冊:“如果不是被逐出師門,我想不通一個曾經拿到過觀主信物的人怎麼會忽然間消失無蹤,從此再也不曾有人提起。”
妙蕪點頭,心道原來如此。
不知過了多久,桌上的油燈忽然劈啪炸了一聲,燈火搖曳。
謝荀忽然停下翻頁,他的手牢牢地按在名冊其中一頁上。
妙蕪見此,便知他恐怕已經找到
了。於是坐到他身邊,牽過他的手,朝紙頁上看去。
隻見泛黃的紙頁上寫著:陸修緣,陸從其師玉衡道君之姓。玉衡道君拾此子於山下鬨市,不知其父母年歲。玉衡道君感其師徒緣分,遂為其取名為修緣。
此子於劍道上天資過人,雖修習殺戮之劍,然劍心衝淡平和,劍氣無殺戮之戾……
妙蕪飛快看完,視線再度上移,定在“陸修緣”這三個字上。
這個名字被人用朱筆畫了個鮮紅的“叉”,旁邊一行小字批注:弑師逆上,罪無可恕。
妙蕪回憶起懷慈夢境中的天狐少年,即便被蕭恨春抓住,斬了一隻手臂,依然不肯順服。
有這樣的風骨,並且師父還是從小撫養他長大的人,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竟會迫他做出“弑師逆上”的事情來?
對了,主仆之契!
妙蕪低聲問道:“小堂兄,難道是蕭恨春用主仆之契逼他做的?”
謝荀合上名冊,好一會沒有說話。
妙蕪感覺到他的消沉,便牽起他的手貼在臉上,安靜地等待他開口。
過了會,他的手指動了動,如羽毛滑過臉頰,勾起手指,輕輕在妙蕪臉上摩挲了兩下。
“我之前在謝家,用問心琴審過天狐。他告訴我……”謝荀說到這裡,喉結微滾,滯了下,才接著說道,“我的生母是蕭鈿兒。”
“那日在懷慈夢境裡,和蕭鈿兒同處一屋的,正是那個天狐少年。”
妙蕪心中感到有些驚駭,看向謝荀的目光不由帶出一點自己也沒覺察到的憐憫。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既不是謝漣的孩子,也不是柳明瑤和蕭恨春的私生子。
那麼之前折磨了他十多年的身世之辱,豈不是像個笑話?
之前柳悅容曾經說過,蕭鈿兒心智有缺。一個心智有缺的小姑娘,和一個像牲畜一樣被人逼迫和女子相交產子的少年……
妙蕪無法想象這兩個人的結合到底是怎樣一種悲劇。
她又想到謝荀身世被揭露後,謝漣傷心消沉的模樣。
謝漣此刻還不曉得真相,若他有朝一日知道,隻怕要更加傷心。
謝荀忽然伸過手來,擋住她的眼睛,澀聲道:“我沒事,你不必如此。”
不要用這樣帶著憐憫的目光看他。
妙蕪輕聲道:“小堂兄……你現在願意告訴我你心裡的打算嗎?”
“我要查清這件事情,我要找到母……謝夫人的親生骨血。”
妙蕪心弦一顫,忍不住想道,以蕭恨春那種性格,恐怕不會讓那個孩子活在世上。
謝荀說不定也是因為想到這點,所以即便一早就猜到了身世,卻從來沒有對謝漣吐露半字。
如果那個孩子真地死了,謝漣隻怕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自己——他不僅沒保護好妻子,連二人間唯一的孩子也沒保住。
妙蕪一時間心中百味雜陳。
窗戶忽然被長風撞開,冷風呼呼地湧進來,刮得桌麵上的名冊嘩啦啦作響,油燈的火焰閃了兩下,熄滅了,三樓書閣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妙蕪拿下謝荀覆在她眼上的手,想說點什麼,卻又發現所有安慰的言語似乎都太過蒼白。
少年展臂勾住她後背,用力將她擁入懷中。他的臉頰貼著她的頭發,在這樣無法清晰視物的黑暗中,終於罕見地流露出一點軟弱和茫然。
他說,“小毒物,我會保護好你……我一定會……”
保護好你。
他絕不重蹈上一輩人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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