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機的疑惑很快就得到解答。
他跟著蕭鈿兒轉到神像後,就見放置神像的石台旁用乾草疊出一個可供人躺臥的地方,乾草堆上靜靜地躺著一名少年。
那少年麵容蒼白,唇色烏紫,右腳的黑色長靴被人脫下來放到一旁,去了襪子,褲腿被挽上去,露出腳腕一圈血肉模糊的傷口。
橫機見到那少年,又驚又喜,忍不住淚目潸然,拄著劍一步一步挪到少年身旁,慢慢蹲下身去,盯著少年的麵容看了一會,伸手輕拍他的臉。
“修緣,修緣,你快醒醒,是我,是師兄。”
蕭鈿兒的也有五.六個月身孕了,行動不是很靈便。她扶著腰側,慢慢蹲下身子,在少年身邊坐下。
“他被捕獸夾傷了腳,中毒了,我身上沒有解毒的藥,你身上帶藥了嗎?”
橫機擦掉眼角的濕潤,從懷間摸出一瓶解毒丹,倒出三粒,喂少年服下,又將解毒丹嚼碎,敷在他腳腕傷口上,然後從少年身上撕下半幅衣袖,指導少女替他包紮了傷口。
做完這一起,橫機便似脫了力般,一扭身,背靠在石台上,往身上點了幾處大穴止血,開始處理起自己身上的傷處。
蕭鈿兒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看到他的血幾乎把衣袍都染透了,不由有些擔憂道:“你不會死吧?你要是暈過去了,我可照顧不了你們兩個。”
橫機悶哼一聲:“姑娘放心,在下一時還死不了。”
他說著,飛速處理好傷口,正想開口問問少女和自家師弟間到底是何關係,忽然有兩團一黑一白的小毛球一蹦一跳地蹦了過來。
原來是兩隻三個月大的小兔子。
兩隻小兔子嘴裡各自叼著一枚拳頭大的果子,跳到少女腿邊,就低下頭去,把叼來的果子往她裙麵上一放,然後規規矩矩地蹲好,四隻紅色的眼睛一眨一眨,似乎是在等待主人誇獎。
蕭鈿兒伸手攏住兩枚果子,另外一隻手揉了揉兩隻胖兔子的腦袋。
“好乖。”
兩隻兔子的尾巴短短,像兩顆小絨球,被主人揉了腦袋,尾巴就翹起來,左右晃動,一本滿足的樣子。
橫機正訝然不已,忽然聽到少女喚他:“誒,這個給你吧。”
接著一顆紅通通的果子丟過來,砸在他胸口,骨碌碌滾了一圈,才停下來。
他低頭看,隻見紅果子上有一圈細小的牙痕,顯然是剛剛兩隻兔子以口將果子銜來時留下的。
橫機看著那果子,正猶豫要不要吃,又聽得“哢滋”一聲,少女咬了一口果肉,含在嘴裡嚼爛了,然後微微直起身子,雙手捧住少年的臉,朝他的唇上印了過去,口對口將果肉喂給了他。
橫機的表情從呆滯轉為驚訝,最後整張臉紅得好似爆炒豬肝。
他驚慌失措地轉過身去,等到身後“哢滋哢滋”的咀嚼聲停下,才握著果子回過頭,肅然道:“姑娘,在下請問一句,姑娘你……到底和我師弟是何關係?”
蕭鈿兒茫然道:“你師弟……你師弟是誰啊?”
橫機扶了下額,伸手指了指昏迷的少年。
“這個,他,他就是我師弟,陸修緣。”
但蕭鈿兒的關注點顯然迥異於常人,聞言隻高興道:“原來他叫陸修緣啊。”
橫機道:“是。我師弟姓從師父……姑娘還未說明到底和我師弟是何關係……”
“我是他的妻子!”
橫機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少年,神情活似白日見鬼,滿臉的難以置信。
他斟酌著話語道:“大概九個月前,我和師弟在臨安除魔,不想遇見歹人,師弟為了保護我,不幸落入歹人之手,我本以為師弟已遭歹人所害,卻不想他失蹤了這麼久,再見竟然已經有了妻子……”
“難道師弟落難後,是為姑娘所救嗎?”
蕭鈿兒才要回答,忽有一個清冷孤傲的聲音先於她開口道:“誰說……咳咳,誰說你是我的妻子?!”
橫機和蕭鈿兒都朝少年看去,便見少年撐著身子坐起來,刻意往橫機這邊挪過來,遠離了少女。
蕭鈿兒見此,眼眶微紅,黯然道:“可是大哥說我們拜過天地,成了親,洞過房,就是夫妻了。”
她說著伸手撫上小腹,愛憐地撫摸了兩下。
兩隻胖兔子像是感受到她的情緒,也跟著靠過來,隔著衣物貼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少年閉了閉眼,額角青筋鼓起,對此不置一詞。
蕭鈿兒看到他這副冷漠的模樣,不由落下淚來,哭著道:“難道
真地如大哥所說,你之前對我說的那些話都是騙我的嗎?”
“明明在金陵的時候你承認過的!你承認過我是你的妻子!這兩隻兔子……雙喜和元寶也是你送給我的,難道你說話不作數的嗎……”
“住口!”
少年睜開眼,眸光如刀,冷冷地看向少女,好似在看一個陌路人。然而衣袖底下緊握的雙手卻泄漏了他心中真正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