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回娘家
冬麥家村子叫東郭村,其實村裡沒有姓郭的,也和以前課本上那個東郭先生沒關係,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叫東郭村,反正就這麼叫下來了,東郭村旁邊還有一個西郭村。
東西郭村就隔著一條過道,距離特近。
冬麥回到娘家,還沒進門,就看村裡婦女圍上來,壓低了聲找她打聽,問她“西郭村孫家那閨女到底怎麼回事”。
“聽說才嫁過去就鬨著要離婚,男方那裡來人談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咋啦!”
“我看那小夥子挺精神的啊,聽說還是退伍軍人,這不是挺好的一對象,怎麼就鬨離婚,是不是小夥子有啥毛病?”
“冬麥,你家和那小夥子家不是對門嗎,你聽說了啥不?給我們說說?”
冬麥被七嘴八舌地問,可她哪裡知道啊,不過看著沈烈那麼可憐還要被懷疑“是不是有啥毛病”覺得這也太憋屈了,就順勢替沈烈說了幾句話:“挺好的人,退伍的,做事也大方。”
村裡人還想問彆的,幸好她嫂子出來,她趕緊跟著嫂子進家門了。
冬麥有兩個哥哥,大哥叫江春耕,二哥叫江秋收,本來江春耕和江秋收之間還有一個女兒,生出來幾個月大就沒了,不過冬麥她娘還是給這個女兒留著一個夏字。
也是因為這個夭折的女兒,冬麥她娘很想要個女兒,當時冬麥被知青父母扔了,她就撿回來養著。
現在兩個哥哥都已經結婚了,和她娘分開住,不過遇到什麼事,還是合一起吃飯,雖然偶爾有些婆媳矛盾,但大麵上也能過得去。
誰知進家門,她娘她大嫂也問起來孫紅霞的事,畢竟這種事太稀罕了,聽都沒聽說過,進了人家門,證都領了,竟然鬨著離婚。
冬麥還能怎麼著,又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一遍,她娘她大嫂重點打聽了沈烈的情況,她打心眼裡並不太待見沈烈,不過不得不說沈烈人其實還不錯,便擺了一些事實,說了沈烈的家世,沈烈當兵立過功,沈烈給他們送魚,沈烈捉兔子,還有沈烈跟著路奎軍弄羊毛。
她娘胡金鳳一聽:“這小夥子不錯啊,挺能耐的,這不是挺好一女婿嗎,怎麼就不要了?”
冬麥更加無奈了:“不知道啊,說他窮……”
她大嫂謝紅妮說:“我聽出來了,其實就是窮大方,沒錢,還挺大方,怪不得呢。”
胡金鳳想想,覺得有道理。
冬麥:“估計吧。”
謝紅妮:“孫家又張羅著給她閨女找女婿呢,聽說現在已經開始相親了,不過也不好相,她家就那麼擺了前麵女婿一道,你說誰敢娶啊?孫紅霞她娘也氣得要命,聽說都吃不下去飯,不過孫紅霞倒是挺看得開,前幾天還看到她去莊稼地裡鋤草呢。”
冬麥:“人家自己能看得開就行,人家既然敢做這種事,說明人家心裡有底,反正自己做的決定,自己能承受就行唄。”
冬麥這麼說,卻是想,自己要孩子艱難,以後難免受氣,如果夠狠,乾脆離婚,那才叫痛快呢。
她這麼一說,胡金鳳和謝紅妮自然一起說她,甚至拿林榮棠舉例。
“比如你和咱家女婿,你如果哪天鬨著要離婚,總得有個緣由吧,好好的女婿,哪能隨便就離?”
說這話的時候,恰好她大哥江春耕進來了,一聽這個,便說:“冬麥如果要離婚,那肯定是林榮棠那小子不好,想離就離唄,離了再揍一頓那小子!”
胡金鳳瞪他一眼:“我們娘倆說話,你瞎說什麼!”
冬麥便衝她哥哥笑了:“還是我哥好!”
她這個大哥比她大七歲,小學三年級就輟學了,文化沒多少,但是打過不少架,遠近幾個村有名。
他十幾歲那會子,正趕上大隊裡鬨騰,有人來砸家裡的鍋,他回手抄起一塊板磚,說這是我家吃飯的家夥,誰敢砸,我就和他拚了。
半大小夥子,卻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勁,那些人還真慫了。
再之後那段沒處講理的日子,江春耕憑著手裡的板磚,做到了人人怕,你鬨騰彆家可以,不能來我家,江家日子過得竟然還算太平,熬過了那一段。
江春耕雖然在外麵打架鬥毆,可是對冬麥這個妹妹卻很疼愛,小時候胡金鳳去地裡乾活忙,沒法看著冬麥,冬麥可以說是在江春耕背上長大的。
長大後,江春耕也疼冬麥,疼到什麼好吃的都給她留著。
旁邊胡金鳳無奈,說兒子:“你啊你,就是慣著她!”
江春耕:“吃飯吧,我爹宰了一隻雞,燉了。”
雞自然是為冬麥特意宰的,江春耕去野地裡采了點蘑菇,也都放進去了,燉得香噴噴,胡金鳳把最好的雞腿肉放到了冬麥碗裡。
冬麥沒吃,轉手給了旁邊的小侄子,小侄子三歲了,叫滿滿,長得特彆壯實,就一胖墩。
冬麥吃著飯,慢條斯理地和她爹說起來,說上次去城裡檢查身體,結果看到人家開飯館,多麼多麼掙錢。
“爹如果能去城裡開,那買賣肯定好。”
她這麼說了後,她爹江樹理倒是有些興趣,詳細地問了問,她娘卻覺得,陵城房租肯定貴。
“那不是咱們能負擔得起的,得下本錢才行,萬一賠了呢?”
“再說了,誰知道接下來怎麼著,說是改革了,讓大家可以做小買賣了,但這政策一天一個樣,我看咱先彆折騰,慢慢看著再說唄。”
這倒不是胡金鳳膽小,實在是過去經曆的那些事嚇怕了,一會一個樣,沒個準,平頭老百姓就是草,還不知道這風向怎麼吹呢,哪敢冒頭,怎麼也得多看看,等真得落實在了,再看看怎麼乾。
江樹理歎了口氣:“就你這樣,吃屎都沒個熱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