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你覺得我人怎麼樣
當晚冬麥竟然有些睡不著,迫不及待想試試那幾道菜,隻是怎麼也得等第二天,第二天,謝紅妮過來公婆這裡牽驢,聽胡金鳳說起這事,也是一驚:“一百塊錢,那咱可得好好乾!”
她自然是意外,一百塊,如果按照之前說好的,那能有三十塊進入大家夥的賬上,可真是占大便宜了,當即張羅著說:“冬麥,你想做什麼菜,需要買什麼,嫂給你買去!”
胡金鳳聽了這話,心裡明白謝紅妮的心思,不過也沒點破,這事上,她有些心疼自己閨女,不過想想,冬麥如今離婚住娘家,還不被兩個嫂子嫌棄,也是因為這個,隻能認了。
要知道,一般閨女離婚回娘家,估計沒幾天哥嫂那裡就得催著相親了。
冬麥笑著說:“嫂,我來吧,咱公家賬上還有錢,就用這個買去,到時候做好了,咱一家子都來嘗嘗我手藝,幫我評判評判。”
大家自然是沒意見,於是吃過早飯,江樹理親自帶著冬麥,去買了做飯所用的食材,冬麥便按照書上的菜譜開始做,先做的是紅煨肉,把上等五花肉切成片,片要方方正正,江樹理這輩子最講究這個,說是肉要切正了才是,那是早些年的講究,認為現在的人都不講究這個了,這是傳統丟了,之後便把醬油,切好的肉塊,還有一湯匙的鹽花放到鍋裡,也不用加水,就這麼大火燒開,之後再用小火慢慢地煨,等到湯汁收乾了就是。
這道菜看起來簡單,但其實並不容易,先說用料,到底是用紅油還是醬料,或者說乾脆用酒燒,不同的料煨出來自然不一樣,至於其它講究就更多了。
“咱們無論哪種燒法,都得是這種自然紅,咱叫它琥珀紅,這個不能用糖炒,用糖炒就不好吃了,不懂的才用糖呢。”江樹理手裡拎著大勺子,指導冬麥:“起鍋是要看火候的,起早了這肉就是黃的,起晚了就是紫的,隻有正當好才是紅的,紅得透亮,那才好看,這鍋蓋不能常起,不然油就跑了,跑到了湯裡,肉就不好吃了。”
冬麥家往常哪裡吃過紅燒肉,沒做過,現在少不得認真聽著自己爹講。
“咱們這個方子做出來,這方方正正的肉不見棱鋒,一到嘴裡,那瘦肉都能化開,那才叫好吃,這裡麵關鍵是這燒火的火候,也是講究,你現在燒的這火正正好,再旺就不行了,要不咱有句話叫做緊火粥慢火肉呢。”
冬麥仔細聽著,她發現書裡的那菜譜雖然好,但那都是死的,這裡麵邊邊角角都是學問,還是得聽爹給自己掰開了講。
等到五個菜終於做好了,冬麥邀了哥嫂都一起來吃,五道菜一上桌,所有的人眼睛都亮了,滿滿更是迫不及待,嚷嚷著:“慢慢要吃肉,要吃肉!”
小孩子軟糯糯的聲音逗得大家笑起來,謝紅妮打了一下滿滿的手:“嚷嚷啥,少不了你吃的。”
冬麥笑著親自夾了一塊紅煨肉給滿滿:“滿滿嘗嘗姑姑的手藝怎麼樣?”
胡金鳳招呼大家:“大家都嘗嘗,吃吧!”
於是一起開動,吃得驚歎不已,哪還有不誇的,江春耕細品了一番,最後蓋棺定論:“咱這菜,彆說是路家村,就是去了陵城,去了首都,那都是爭著吃的好菜,我就不信天底下還能有比這個更好吃的!”
他說得冬麥忍不住笑起來:“哥,你這牛吹大了。”
江春耕很認真:“這不是吹牛,咱這菜,就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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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時候,江樹理又給冬麥捋了一遍,讓冬麥把剩下的食材再做一遍,冬麥本就是有些天分,她自己做了一遍,味道並不比江樹理幫著的時候差,如此,江樹理也就放心了。
冬麥笑著說:“爹,其實你應該出馬,你出馬,還有我什麼事!”
江樹理卻道:“閨女,爹給你說真心話,之前你說做魚湯麵買賣,我猶豫著也沒怎麼用心做,不是這買賣不行,而是爹真怕了。”
冬麥詫異:“啊?”
江樹理搖頭歎:“我給咱們自家人做做還行,但一想到我給彆人做,做了菜掙錢,我這腦子裡就嗡嗡嗡地響,我就想起過去那會子。”
冬麥一下子便明白了,那都是過去的事,因為江樹理廚藝好,想著靠這個掙點小錢,結果被人家抓住,那個時候事情鬨得挺大。
她便笑著說:“爹,你不用歎氣,我繼承了你的手藝,你就看著我把咱□□家的名頭發揚光大吧!”
江樹理聽這話也笑了:“閨女,你比我有出息。”
冬麥確實是躍躍欲試的,她也有些信心,當晚她早早睡了,第二天起來後,將那幾個菜扣在瓷碗中,然後用布裹好了,放在兜子裡,之後就騎著車子往村外跑,誰知道剛一出村,就碰上了孫紅霞。
孫紅霞有些尷尬地看了眼冬麥。
冬麥隻當沒看到。
上一次她見到孫紅霞,還是那次林榮棠指責自己,孫紅霞是和林榮棠在一起的,冬麥現在看到孫紅霞就想起那件事。
她希望不要看到孫紅霞了。
可也是沒辦法,從東郭西郭村出來,隻有這麼一條土路,這條土路通往那邊的大道,無論去鬆山村還是去路家村,都得走那條大道。
孫紅霞意識到冬麥和她同路,更加尷尬了,她咳了聲,主動上前搭話:“你這是去哪裡啊?”
冬麥沒搭理。
孫紅霞無奈:“上次,其實我勸了榮棠,但他不聽,我也沒辦法,你說榮棠這人真是的,他就是說話太難聽了。”
冬麥聽得好笑,看了她一眼:“那還得謝謝你了!”
孫紅霞:“謝倒是不至於,我以後也會多勸勸他,讓他彆亂說,你和他離婚了,沒關係了,各過各的,犯不著牽扯什麼,你說是吧?”
冬麥這才明白孫紅霞意思,敢情是怕自己繼續牽扯林榮棠。
也是好笑了,林榮棠在她那裡是寶貝,在自己這裡,就是一坨牛糞了。
不過她沒多說,孫紅霞汲汲營營想嫁給林榮棠,那就嫁去,隨她,到時候她就憑著能耐去和王秀菊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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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走過了那段路,和孫紅霞分開了,冬麥鬆了口氣,她估計孫紅霞也鬆了口氣。
這個時候入了春,天氣暖和多了,騎車子多了就有些汗,冬麥擦了擦汗,奮力往前騎,她想趕緊見到路奎軍兩口子,和他們演示下自己的那五道菜。
好不容易到了路家村,便見村頭停著兩輛拖拉機,拖拉機旁邊堆著一些毛渣子,她特意多看了一眼。聽說自從路奎軍搞羊絨發了財,他就帶著村裡人也搞,大家也跟著喝湯,從這毛渣子看,村裡搞羊絨的真不少,一進村就能感覺到了。
騎進村,恰好看到幾個小孩,她就打聽路奎軍家,結果其中一個黑不溜丟的小孩拍著胸脯自告奮勇:“跟我走!”
幾個小孩子撒歡一樣前麵跑,冬麥跟後頭,不一會就到了。
路奎軍家修了高牆大院,安裝了兩個人高的大紅鐵門,鐵門上還修了門樓,這一看就是富裕人家,和普通人家不同。
小孩子們叫嚷著,門打開了,牛金柳見是她,熱情地把她讓進去,冬麥便把手裡做好的菜拿給她:“嫂,你試試,看看合適不。”
牛金柳隨手接過來,打發一個小丫頭:“紅兒,拿去熱熱,熱好了叫我。”
一時招呼著冬麥:“老路剛才過去看羊絨了,你先進來,喝口水,咱慢慢談。”
冬麥走進院子,隻見院子角落裡堆滿了毛皮和羊毛渣子,還有幾個婦女坐在毛皮堆子裡忙活,手裡拿著剪刀,戴著口罩,說著閒話。
牛金柳:“家裡弄得到處都是毛,不過也沒辦法,乾這個的,可不得這樣,時候長了,我們都習慣了。過兩天咱辦喜事,這就得把羊毛挪到後麵去了。”
一時進了屋,坐下來,牛金柳沏了橘子水給她喝,說路奎軍馬上就到,說話間提起沈烈:“你認識沈烈是吧?他等會也來。”
冬麥微怔了下。
她對於自己必然見到沈烈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沈烈竟然現在就過來,有些猝不及防。
牛金柳:“要說沈烈,真是不錯,我們這幾天又是忙家裡的買賣,又是忙奎豪結婚的事,忙得團團轉,多虧了沈烈,幫了不少忙,這次我們運回來的羊毛,問題可大了,都得慢慢篩,還不都是他操心。”
冬麥想起沈烈之前從路奎軍這裡弄到的那些需要處理的羊毛,便隨口問:“是要慢慢撿,對嗎?”
牛金柳:“可不是嘛,那個挺費功夫的,不過也沒辦法,如果是特彆好的羊毛,能一眼知道出絨高,價格就貴,咱買過來,梳了絨,差價也不大,掙不了多少錢。咱就得挑不好的,彆人看不上的,咱眼力好,費勁巴拉弄出羊絨來,那個利潤就大了!”
冬麥知道梳絨是一個掙錢的買賣,但她不懂,現在聽牛金柳提,自然感興趣,忍不住多問起來:“這羊毛是怎麼梳出羊絨的啊?”
牛金柳便笑了:“就是用梳絨機啊,梳絨機這邊進去羊毛,把羊毛軋過,那邊就出羊絨了,不過事情也不是這麼簡單,這得一遍遍地過,不少工序,才能弄出賣給人家的那種好羊絨。”
冬麥:“那還挺費功夫的?”
牛金柳:“可不是嘛,一天到晚得有兩個工人在跟前續絨,機子不停,就得連軸轉,所以我們現在是兩班倒,雇著四個工人,每個工人十二個小時。”
正說話,就聽到外麵說話聲,接著路奎軍和沈烈就進來了。
沈烈進來後,第一眼就落在冬麥身上。
冬麥微微抿唇,衝他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路奎軍笑嗬嗬的:“這是說啥呢,還挺熱鬨!”
牛金柳笑著說:“我剛和冬麥說梳絨的事呢,她沒見過,好奇。”
路奎軍一聽,便道:“正好我要過去看,走,和我們一起過去。”
冬麥確實好奇,也就點頭:“那我去見識見識。”
於是幾個人便出了房間,走出了門,到了後麵,原來他們家後麵是一個大院子,院子裡堆放著更多的羊毛袋子,而那邊的北屋裡,有機器在轟隆隆地響。
沈烈便拿出來口罩,一人一個,其中一個遞給冬麥:“給,戴上。”
冬麥抬眼,見他正看著自己,不過目光平淡。
她沉默地接過來,戴上了。
幾個人便進了屋,一進去,便見空氣中塵煙飛揚,發動機的聲音轟隆隆,冬麥適應了一會,才看到裡麵放著一台殘留著綠漆的機器,機器上有巨大的滾輪和傳輸帶,而在機器的前方,坐著兩個戴了帽子和口罩的女人,正快速地將羊毛續進滾動的刺軌中。
羊毛被刺軌吃下後,隨著那轟隆隆的聲音,被梳絨機加工,就在梳絨機的另一頭,便出來了薄薄一層絮狀的毛絨,那層毛絮輕柔地落在毛箱裡,慢慢堆積,成了蓬鬆的一堆。
眼看著毛箱子裡滿了,牛金柳走過去,提了棍子往裡麵一壓,原本蓬鬆的毛絮便被壓下去,滿了的箱子又空下來了。
路奎軍過去那兩個女人麵前,問了問今天的情況,兩個女人邊續毛,邊和他說話,說現在掏了幾遍毛渣子,還有幾袋子沒過第一遍,噴水了嗎,屋子裡機器轟隆著,說話都特彆大聲,牛金柳則是抓了一把那絮狀的毛絨給冬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