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生這個事,她早就接受了,就像沈烈說的,女人這輩子不一定非要圍繞著生不生的,她還可以有許多事要做。
她不能生,她依然可以把日子過得很好,這就夠了。
當自己足夠強大的時候,這件事,甚至無關於沈烈是不是要娶自己了,遇到沈烈,是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冬麥家裡人,聽說孫紅霞懷上的事,自然是有些擔心,不過看冬麥並不當回事,也就不理了。
這天,天還沒亮,冬麥就起來了,剛收拾好,沈烈便推著車子進門了。
之前沈烈帶著她去公社裡照結婚相,那次已經說好了,這天沈烈帶著她去陵城,要給她買衣服。
按照習俗,男女在結婚前,要給新娘子置辦新衣裳,一般都是男的帶著錢,領著女的去買,以前隻不過是去公社買,這幾年大家條件好一些了,講究的就去陵城了。
其實冬麥並不在意那麼多,她覺得差不多就行了,她不是頭一次結婚,犯不著那麼講究,可是胡金鳳講究,沈烈也堅持。
沈烈進屋坐了坐,喝了口水,這個時候江春耕進屋了,麵無表情地說了聲:“驢車套上了。”
胡金鳳一聽:“行,春耕,你趕著車把他們送到路邊吧。”
江春耕點頭,也就出去了。
沈烈背著一個軍綠色帶了紅五星的軍用挎包,和冬麥一起出去,驢車就停在外麵街道上,沈烈和冬麥上去,江春耕便趕著車出村了。
冬麥坐在車幫上,看自己哥哥:“哥,嫂子今天不吐了吧?”
江春耕:“還行。”
冬麥隨意和哥拉著家常,心裡卻是感慨。
要不說她這個哥哥疼她呢,雖然哥哥對沈烈怎麼都看不慣,但其實也就打了那麼一下子,後來再沒說什麼,隻是對沈烈愛答不理沒好模樣而已。
可現在,還不是趕著驢車送他們去坐車。
這個時候,第一縷陽光已經在晨曦中照下來,她看著坐在對麵車幫的沈烈,心裡便說不出的溫暖和喜歡。
她覺得自己就算沒孩子,但活這輩子值了。
沈烈本想著和這位未來大舅子搭搭話,總這麼冷著也不是事,不過抬頭間,便見冬麥笑得溫柔恬淡,晨間絲絲縷縷的光落在她臉上,清風拂麵間,他能清楚地看到她臉上小孩子般淡金色的細茸。
這讓他想起這個季節才萌發出的小青瓜蛋子,生嫩青澀,不小心碰到便是一個磕碰,讓人心疼。
他又想起冬麥和林榮棠在一起時經曆的那些事,心想她真是一個堅強的姑娘,遭遇過那麼多,但是當一切過去,依然可以笑得這麼恬淡,溫婉中甚至有著少女的稚嫩和天真。
他心裡有些發癢,甚至有種忍不住湊過去,親親她臉頰的念頭,他想觸碰,想感覺下那是什麼觸感。
但也隻是想想,大舅子在,他敢動她一根手指頭,隻怕當場能被打死。
驢車很快到了街口,前往陵城的客車會經過這裡,周圍的農村人都會等在路口,等著客車經過。
他們過去的時候,已經有三五個附近村子的等在那裡。
冬麥一眼就看到了兩個眼熟的,一個是孫紅霞,一個是林榮棠。
乍看到,有些意外,但也預料之中。
孫紅霞懷上了,仗著肚子,轟轟烈烈地逼婚,這事算是成了,匆忙訂了婚,聽說最近也要結婚,人家去買衣服,倒是也情理之中。
隻是太巧了,竟然要坐同一輛客車嗎?
孫紅霞一眼就看到了沈烈和冬麥,她目光輕輕地掃過沈烈後,便低下了頭,抬起手,輕輕地落在自己肚子上。
林榮棠也看到了,他愣了下,之後唇邊便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沈烈像沒看到一樣,扶著冬麥下了驢車。
江春耕冷冷地瞪了林榮棠一眼,大聲小氣的說:“沈烈,我妹交給你了,彆讓我妹受氣,誰說我妹一句什麼,你先替我打,你不打,等你回來我打你。”
沈烈笑著說:“好。”
說話間,正好客車來了,大家都急匆匆地要上去,沈烈便趁機牽住了冬麥的手。
雖然兩個人開始談對象了,但當時沒幾天就過了正路,過了正路後,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幾乎沒有,以至於他都沒碰到過她的手。
如今趁機牽在手裡,隻覺得喜歡。
那雙手軟綿綿的,隻是指腹那裡帶著薄繭。
沈烈牽著冬麥上車後,客車前麵已經坐差不多滿了,隻剩下後排的座位,便領著冬麥往後排坐。
“你是不是暈車?”沈烈記得,上次她跟著林榮棠去陵城坐車,暈得挺厲害。
“嗯,是有點,不過也沒要緊,反正沒多遠,忍忍就行了。”
“我給你按按,我記得以前聽戰友提過,按這邊的穴位可以防止暈車。”
說著,他已經握起了她的手臂。
大庭廣眾之下,這個動作其實有些親昵,不過冬麥想著自己確實暈車,咬了咬唇,也就隨他了。
這個時候,林榮棠已經扶著孫紅霞上車了,孫紅霞被林榮棠扶著,手還微微摸著自己的肚子,讓人一看就感覺,這是位孕婦。
林榮棠看了看客車上,空位竟然隻剩下後排的,和沈烈他們隻是隔著一條很窄的過道,他略一猶豫了下,還是扶著孫紅霞坐過去了。
孫紅霞卻毫無顧忌,雖然她現在沒懷孕,但她覺得,自己身子好,結婚後,要想懷上還不是很快嗎,等她懷上了,這都不是事,所以她現在雖然是假懷孕,但是給冬麥看看,也給沈烈看看,挺好的。
她想看沈烈眼饞的樣子,想看冬麥失落的樣子。
所以她特意要求坐靠過道的座位,這樣就和沈烈隻隔著那麼窄的過道了。
她坐上去後,便低聲抱怨:“懷孕可真難受,坐牛車過來,這一路顛簸得我渾身不舒服。”
林榮棠烏沉沉的眸子看向孫紅霞,默了一會,才勾起一個笑來:“你忍忍吧,實在不行,靠我身上。”
他這話一出,前排就有人回頭看,都覺得,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妻子真是溫柔體貼。
孫紅霞自然感覺到眾人羨慕的目光,她有些得意地瞟了冬麥一眼,便繼續對林榮棠撒嬌;“不了,我靠著你也不舒服,我就這麼坐著就行,到了陵城,給我買點橘子汁吧,我想喝了。”
林榮棠低低地“嗯”了聲:“好,給你買橘子汁。”
林榮棠對自己未婚妻的寵愛是如此直白,而孫紅霞懷上孩子的喜悅明顯帶著顯擺的張揚,冬麥看出來了,不過她也隻是笑了下。
羨慕嗎,說不羨慕是假的,但也隻是羨慕而已,並不會因此失落了。
沈烈涼涼地看了一眼林榮棠和孫紅霞那邊,便輕輕地替冬麥胳膊上的穴位。
開始的時候,冬麥覺得有些疼,讓他輕一點,沈烈應了聲,之後便更加放輕了力道,她才覺得好受多了。
他為她按摩著的時候,她便抬眼看他。
現在天氣暖和了,他隻穿了一身的確良白襯衫,襯衫領口那裡扣子是解開的,露出裡麵的麥色的肌膚,從他這個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鼓起的喉結。
她正盯著看,他的喉結便微微滑動,她不知怎麼,某一處便跟著一縮,說不上來的感覺。
她忙挪開視線,垂下眼睛。
他總是喜歡挽起袖子,胳膊上有著結實流暢的肌肉,那肌肉隨著他的用力而鼓起來,讓人從身到心地感受到那剛硬的臂膀下蘊含著的力量。
她便想起她曾經咬過他,咬過三次呢。
一次是他攔著不讓打林榮棠,她咬他,他卻動也不動就那麼盯著自己看。
一次是自己被林榮棠羞辱,遷怒於他。
還有一次,就是他要去做結紮,自己氣得咬他了。
說起來,自己其實很少和人動手,唯一的一次是拿棍子要打林榮棠還沒打成,但是三次咬人,卻全都咬在他身上了。
她想著自己的牙齒咬過他這裡,臉便突然紅了,心裡甚至也生出燥熱來。
偏偏這個時候,他的拇指還輕輕地按壓在她手腕穴道上,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口乾舌燥,甚至想把他推開。
沈烈卻在這個時候,低聲說:“還記得你當時咬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