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耕帶著冬麥登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車,這一路上,江春耕自然處處小心,兩個人其實也沒多少行李,但江春耕把包裹全都自己提著,讓冬麥輕鬆地空著手,等上了火車後,又護著她,不讓任何人碰到她。
冬麥覺得有些無奈,其實車廂裡寬鬆得很,根本沒人會碰到,是哥哥太小心了。
她這裡剛坐下,江春耕便開始給她倒水喝,又從包裹裡拿出來油條燒餅,還有之前洗好的小沙果。
那小沙果圓嘟嘟的,黃裡透著一些紅,酸甜爽口,冬麥一口氣吃了好幾個,江春耕又趕緊遞上來水:“喝點熱水再吃,不然太涼了。”
冬麥隻好接過來喝了幾口,喝了幾口後,不免在心裡感慨,哥哥真是性子變了好多,以前他哪有這麼細心啊。
火車到了下午的時候,冬麥便忍不住一直打盹,江春耕看她這樣,便讓她趴在小餐桌上睡一會,冬麥開始還撐著,後來忍不住,便也睡著了。
睡著後,迷迷糊糊的,被江春耕叫醒的時候,才知道,已經到了首都了。
她猛地坐起來。
江春耕忙拍她背,安撫說:“彆急,時間來得及。”
冬麥忙點頭。
當下跟著人潮一起往下走,下了火車,首都的氣氛就有了,廣播裡是首都歡迎你,檢票口那裡也掛著紅條幅,等檢票出來,就看到外麵是賣首都特產的,烤鴨什麼的都有。
出了火車站後,江春耕提著行李,扶著冬麥往前走。
他本性是很節儉的,也已經查好了公交車應該怎麼走,不過他覺得冬麥很可能懷孕了,他不想冬麥受一點委屈,他便想著,乾脆打車吧。
他聽彭天銘提起過,說是首都的出租車是黃色的,叫“黃的”,挺貴的。
不過再貴,這個時候也得舍得。
江春耕站在那裡,想攔一輛出租車,不過他那樣子,一看就是鄉下進城的,好不容易來一輛出租車,人家出租車師傅看到他,哪認為他是要坐出租車,根本停都不停。
這倒不是說人家瞧不起他,主要是這年頭坐車的大多是外國人,要麼就是公款出差的,普通人誰沒事打出租車,那麼貴。
冬麥看這樣子;“算了,哥,咱坐公交車吧,正好見識下首都的公交車。”
然而江春耕的倔性子卻來了,正好這時候一輛出租車過來,他乾脆衝過去人家前頭,對著人家揮手。
那出租車衝他按了幾下喇叭,終於明白他要坐車,便停下來了。
江春耕領著冬麥上了車,出租車師傅本來一臉懷疑,不過看到冬麥後,又覺得,看樣子,真像是能坐得起出租車的。
上車後,人家師傅問去哪兒,江春耕說去首都絨毯廠,師傅愣了下:“喲,那挺遠的,在清河那裡了。”
江春耕:“沒事,遠就遠點,我們帶錢了。”
他是怕冬麥出任何差池,剛才他看到公交車了,都特彆擠,上去後站都沒地兒站,他不能讓冬麥受這種罪。
再說,這次順利的話,沈烈能掙很多錢,江春耕覺得犯不著替沈烈省錢。
出租車師傅從倒車鏡看了江春耕一眼,看得出,人家挺有底氣,也就不說啥了,反正到時候坐霸王車,付不了錢,就扭送公安局。
冬麥這個時候,倒是不覺得暈車了,也不覺得難受,她就是滿心的新鮮。
天已經暗了下來,首都的燈全都亮起來,路燈把一切照得雪亮,而兩邊的樓房上也都亮著燈,讓這樓房看上去像是一座座炫彩的玻璃工藝品一樣。
師傅是一個閒不住的人,開始侃大山,說自己開出租車多少年了,說自己對首都多麼熟悉,又說自己會說英語,招待過外國客人,江春耕偶爾答一下腔,師傅便更熱情起來,還說起他上次和外國人聊天的事。
冬麥一直沒吭聲,她現在有些累,便倚靠在座椅上看著窗外,想象著現在沈烈在乾什麼,他估計正坐在大貨車的副駕駛座上,聽著那呼啦啦的風聲,奔馳在前往首都的公路上吧。
如果沈烈知道自己懷孕了,不知道會多高興。
他雖然可以不在乎沒有孩子,但是如果能有,還是很喜歡的吧?
她曾經看到過他笑著幫鄰居家小孩子擦鼻子,他總是對小孩子很耐心。
想到這裡,冬麥莫名期待了。
終於到了首都絨毯廠,這清河其實也隻是一個小鎮,號稱毛紡鎮,這裡光絨毯廠就有三個,占據了一大片地的廠房,更有一排排的職工宿舍,聽那樣子,除了絨毯廠,這裡還有航空工廠。
江春耕帶著冬麥先去了絨毯廠,這個時候絨毯廠正是下班的時候,工人三五成群往外走,有的手裡還提著一袋子蔥。
天晚了,江春耕看著這麼多人,也有些茫然了,頭一次來城裡,頭一次來陌生的地方,周圍都是人。
他原本以為這就像彭天銘的廠子一樣,過去問問人家,打聽那個過來送貨的就行了,誰知道人家工廠竟然那麼一大片,廠子裡這會走出來的人簡直是比他們村裡人都多,這麼多人,誰知道什麼送貨的啊。
再說,也不知沈烈這個時候到沒到首都,更不知道現在他是什麼情況。
“要不,咱先吃點東西吧,我看你也累了。”江春耕提議說。
“嗯。”其實冬麥有些難受,不過想著還是得吃東西,不吃東西撐不下去。
兩個人來到一家包子鋪,隨便吃了點,之後便想著去住招待所,找人家店家打聽了一番,總算是打聽到附近最近的招待所,兩個人過去。。
也是巧了,到了招待所的門前,迎麵就看到一個人有些眼熟,冬麥一下子認出來了,這不就是幫著沈烈運貨的那位司機嗎?
當下趕緊上去打招呼,司機看到江春耕和冬麥也很驚訝,問起來這才知道彼此的情況,司機趕緊帶著冬麥和江春耕去見沈烈。
沈烈和司機住的是兩人房間,進去的時候屋裡沒人,靠牆的床上有兩件眼熟的衣服,看來是出去了,司機說他估計去洗澡了,等一下吧,馬上就回來。
兩人間並不大,三個人站在那裡就有些局促,更何況是兩個男的一個女的,司機和冬麥並不熟,站在那兒就有些尷尬,江春耕便提議:“我再去要招待所一個兩人間,咱們倆住一間吧?”
司機聽了趕緊點頭說好,畢竟剛開始真不知道人家女同誌過來,人家是兩口子,自己住這兒確實不合適。
於是江春耕拿著介紹信,重新去樓下開了一間房子,司機和江春耕住過去,冬麥一個人坐在房間裡歇口氣。
房間的陳設非常簡單,家具是棕紅色的,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還有兩張簡單的單人床,上麵鋪著白色的床單被罩,被罩上印著紅色的某某招待所字樣。
角落裡有一個很小的小茶幾,茶幾上墊著一層玻璃,上麵放著暖壺和印有燕京啤酒的玻璃水杯。
冬麥看了看床上的那兩件衣服,倒是乾淨的,估計是挑衣服的時候隨手拿出來的,她便順手給疊整齊了,然後打開床頭那個軍綠色帆布的行李袋子。
裡麵的衣服疊的整齊乾淨,冬麥將自己新疊的那兩件一起放進去碼好了,就要拉上拉鏈,誰知道拉上拉鏈的時候,她看到其中一件襯衫的袖子那裡顏色不太對,當下忙重新打開,把那件衣服拿出來抖擻了一下,這才發現,胳膊那裡有一片淺紅色的印記。
顯然衣服是認真的洗過的,但即使這樣還留有一些痕跡。
聽司機的意思,他們已經順利把那批貨交給了絨毯廠,問題解決了,其實她想問更多,但是大哥在,也沒好意思問沈烈出車禍到底是什麼情況。
畢竟都來交貨了,能有什麼大問題,再這麼追著問,也顯得太心急了。
她心裡難免也存在僥幸的想法,想著他也許一點事都沒有,所以司機師傅也沒提。
現在看著這帶紅色印記的袖子,一看就知道是流血過,這才把襯衫袖子給弄臟了,便心疼起來。
看著那衣服,半響,隻好自己安慰自己,他還能自己去洗澡,應該沒什麼大事兒,應該隻是皮外傷罷了。
她重新把那件衣服整理好,正打算放進箱子裡,就聽到後麵響起了開門聲,她下意識的往後一看,便看到了沈烈。
沈烈進門的時候,正用一塊毛巾擦著濕潤的頭發,濕潤的短發隨著他的動作揚起,細碎的水珠便被甩出。當他看到麵前的女人時,動作一下子停在了那裡,都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
冬麥覺得他好像總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不過這一刻,她覺得他樣子傻傻的。
她便抿唇笑了,故意道:“怎麼了,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