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要想彆人尊重,必須自己先立起來,與其和人家揪扯人家有沒有尊重我們,還不如去紡織出六十支甚至更高的紗,讓全世界的人看看我們的能力,這個世界弱肉強食,隻有擁有實力的人才能得到尊敬,技不如人,處處落後,就算討來了表麵的尊重,也不過是落人笑柄。”
彭天銘徹底不說話了,她想起來剛才,她必須承認,自己剛才確實衝動了,雖然皮特先生態度輕蔑,但人家說的是事實,自己如果一言不合就毆打外賓,後果不堪設想。
她歎了口氣:“你說得有道理。這件事我們必須從長計議,儘快上馬紡織設備,攻克目前的難關,我就不信,我們還能一直不如人家。”
沈烈其實也有這個意思,隻不過眼前困難重重,需要解決的問題很多,設備,技術壁壘,全都是一道道難關。
正說著,旁邊一個人影走出。
精貴的手工製作西裝,白皙的皮膚,頸間的鑽石項鏈輕輕自鎖骨垂下,散發出動人的光芒,這是林榮棠。
沒有了皮特先生和史密斯太太,他望向沈烈的眼神中也就沒有了掩飾。
他挑眉,淡淡地望著沈烈:“你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煩。”
沈烈收回目光,連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林榮棠輕輕把玩著手指頭,手指頭上是閃亮的鑽石項鏈:“如果需要幫忙,你可以開口,我們都是老熟人,興許我能幫你。”
沈烈揚眉,之後嗤笑出聲:“我謝謝你了,不過幫忙就算了,以色侍人,你也不容易,我怕你累死在床上。”
林榮棠臉色微變,彆人不知道,但是他明白沈烈話中的意思。
他磨牙,眸中泛起居高臨下的傲氣:“沈烈,我即將代表史密斯先生前往陵城收購羊絨,你要記住,我現在也是歸國華僑、外國客商了。”
沈烈卻隻是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連理都懶得理了。
隻是一條在外國人麵前奴顏婢膝的狗罷了,關鍵這條狗還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侍奉人家八十歲英國老太太。
想起來也夠惡心的。
收拾心情,沈烈過去國際服裝紡織品貿易博覽會,和公司的幾位銷售人員會和,談了談這次貿易博覽會的情況,又遇到了幾個陵城羊絨業同行。
同行中有知道他去見皮特先生的,紛紛問起來談得怎麼樣,他沒細說,隻說並不好,大家看他臉色,也就不問了。
誰知道恰好陸靖安過來,倒是一臉得意洋洋:“聽說沈總前去會見意大利的皮特先生,不知道可有斬獲?”
沈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理會,之後徑自和彆人說話。
陸靖安見此,討了個沒趣,冷笑一聲,也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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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安全問題,這兩天冬麥和兩個孩子就在酒店附近熱鬨的地方遊玩,也沒怎麼外出,天稍微一晚就趕緊回來酒店了。
這天傍晚時候,冬麥正陪著沈杼玩撲克,就見沈烈回來了。
沈烈一進來,她就感覺到不對勁,這情緒明顯不對。
“怎麼了?”
“沒怎麼。”
冬麥看了他一眼,也就沒再問,這個時候冬麥和孩子還沒吃飯,於是一起出去吃,因為孩子想吃點不一樣的,最後找來找去,乾脆去了紅房子西菜館,吃了西餐。
吃完後,一家子就在黃浦江畔漫步,涼風習習,給兩個孩子買了氣球還有熒光小玩具讓他們玩兒,又用相機拍了不少照片。
不過冬麥可以感覺到,沈烈雖然也是笑著陪孩子玩,但其實並不開心。
晚上回到酒店,洗漱過後,兩個孩子各自回房間睡了,冬麥和沈烈躺在大床上。
冬麥輕捏著他的手指頭:“說吧,到底怎麼了?”
沈烈微微側身:“冬麥,我和你說過,我今天要去見皮特先生。”
冬麥:“不太順利?其實也沒什麼,我們現在自己也有紡織廠了,一切都可以慢慢來,並不一定非要進口外國的紡織設備。”
沈烈:“我見到林榮棠了。”
冬麥本來準備了一肚子安慰他的話,現在聽到這個,微驚:“啊?他也在上海?他——”
她突然明白過來:“他認識皮特先生?”
沈烈點頭:“今天我們去見皮特先生,皮特先生身邊有一位來自英國的女士,史密斯太太,林榮棠現在是史密斯太太的朋友,史密斯太太是英國的服裝商,目前也打算去陵城收購精梳羊絨。”
冬麥蹙眉:“林榮棠當年離開,從此不見蹤影,我之前和霍姐有聯係,聽說林榮輝也找過他,根本沒找到,沒想到十年時間,他竟然混到了和外國服裝商做朋友。”
沈烈淡淡地道:“他和人家史密斯太太關係親近,一直十指相握,他還親了史密斯太太的臉頰。”
冬麥恍然,明白了:“他還挺厲害的……”
要知道林榮棠根本不行,是個天閹,竟然還交了一個外國女朋友,不能不說人家有本事。
沈烈側首,淡淡地補充一句:“史密斯太太今年估計有八十歲了。”
啊?
冬麥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八十歲英國老太太?
沈烈:“林榮棠還說了,人家要陪著史密斯太太回陵城收購羊絨,到時候陵城羊絨局親自接待外賓。”
冬麥更加無言以對。
她知道改革開放後,大家的許多觀念變了,人變開放了,以前不能接受的事大家都接受了,離婚的,包養小三的,還有一些彆的什麼事,大家見怪不怪了。
但是一個三十六歲正當壯年的男人成為一個八十歲外國老太太的情人,她真是沒見過,關鍵人家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要風風光光回陵城,可能還得昭告天下了。
沈烈淡淡地補充了一句:“也算是衣錦還鄉了。”
這句話一出,冬麥差點笑出聲,她拉著沈烈的手:“你至於嗎,就為了這個?他願意傍八十歲老太太,不嫌膈應他就傍去,就算人家因為傍老太太得了萬貫家財,咱也不嫉妒,畢竟人家能忍彆人所不能忍,人家理應得到回報,好了,咱不眼紅,不嫉妒。”
沈烈低哼一聲:“我不高興也不是因為這個啊……”
被冬麥這麼一哄,他聲音無辜委屈,甚至有些撒嬌的意思了。
冬麥收了笑:“那是因為什麼,誰還給你氣受了?”
沈烈沉默了一會,才把皮特先生說的話說給冬麥。
冬麥聽到後,也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她才重新抱住他:“這種話,如果我聽到,我也會很生氣很難過,我們有些方麵確實比國外落後,但是這些年中國改革開放,已經進步了很多,我們自己知道,我們的生活可以說是日新月異,現在既然人家這麼鄙薄我們的紡織業,我們既然做這一行,肯定要努力做出個樣子來,爭口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我都支持你。”
其實沈烈現在已經好受多了,被冬麥抱著那麼軟軟地安慰,原來的低落情緒消散了許多,再說他已經有想法了。
他反手抱住她,不知道是沐浴露還是香水的味道,她身上有一絲甜甜的桃子香,香軟舒服,他抱著她,埋首在她頭發中深深吸了口氣,才緩緩地說起自己的打算。
“前幾個月我們投資的紡織廠,投資額大概是七百多萬,上的是精梳羊絨條和精仿羊絨紗,和英國道森公司合資的公司,上的是針織橫機,目前看,效益確實不錯,但我們的紗線確實達不到六十支,前一段我曾經和上海紡織學院的校領導接觸過,我想去聯係一下上海紡織學院,和他們合作開發新的羊絨紗線和羊絨麵料,如果這一塊能搞好,突破了目前的技術限製,我們就開始進一步投資上針織橫機,再上全套的縫合整理設備,到時候,從原料深加工到製作成衣,一條龍製造全都拿下。”
如果他的構想真得能成功,還可以請設計師來設計羊絨服裝成品,設計原料製衣銷售一條龍,到了那個時候,誰還稀罕什麼英國意大利的服裝商?自己賣自己的,錢全都自己掙了!
冬麥:“那咱就乾啊,又不是沒錢,投產,建廠,請高級技術人員,外國人能乾成的,咱們就一定能乾成!永遠不要忘了,你是在村裡的小手工作坊裡把梳棉機改造成了梳絨機,分梳出了現在名揚海內外的精梳羊絨,咱們現在什麼都有了,還怕這點技術困難嗎?”
沈烈:“其實我們目前還不具備技術成熟度,條件不允許,我本來想過兩年再考慮這個事情,但是現在,我有些等不及了,現在提前投入建廠,可能投入比較大,因為麵對一些技術難關,風險也比較大,如果研究不成功,可能一切投資都打了水漂,公司也會將麵臨現金流危機。”
冬麥歎道:“想想十年前,我們一無所有,你要貸款兩萬塊錢,雖然我們現在不會把兩萬塊錢當回事,但是那個時候,兩萬塊錢幾乎是我們想都想不到的錢,如果賠了的話,我們會怎麼樣?當時村裡人聽說我們貸款兩萬塊錢,又是怎麼說的,所有的人都覺得我們瘋了,但是你給我解釋了,我並沒有阻攔你啊,也沒有怕什麼,因為我覺得你懂這個,我也願意陪著你冒險。十年前,我們窮得家徒四壁卻敢貸款兩萬,今天我們擁有了幾千萬的資產,成了遠近聞名的企業家,這點投入又算什麼,就算血本無歸,我們也不至於窮到去要飯是不是?”
她安慰道:“就算我們投入巨大,卻血本無歸沒成功,那也沒什麼,四十多年前唐山的梳棉機改造實驗失敗了,但是你就是靠著這個失敗實驗的信息,才改造成功的啊。”
沈烈聽了冬麥這一番話,低頭輕輕親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笑了。
他其實已經打定了主意,這件事要做,有了想法,但是有了想法的時候,難免有些徘徊,畢竟時機確實不成熟,現在做,等於為了爭一口氣硬上。
但是他從一個不名一文的窮小子走到了今天,身為一個知名企業家,隻為了自己公司健康穩健發展,就得束手束腳嗎?
他是一個企業家,是一個中國的企業家,既然做到了這個位置,那肩膀上就可以承擔更多責任和道義,修橋鋪路做慈善,投資學校圖書館,這是為民,除了這些,還有振興民族產業的責任。
他抱緊了冬麥,低聲說:“謝謝你,冬麥,這件事,我們回去就開始乾。”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林榮棠的經曆,說荒謬吧,好像現實中真有類似的事。
八十年代北京就有一位跟著大40歲的美國老太回美國,後來結婚了,繼承了億萬家產(當然了人家和林情況不同!!!我隻是說明這種事並不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