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這兩位,我們為什麼怕考試。”
“怕考不好。”陸誌浩說。
花卷打了個響指,回頭看她:“明白了嗎?”
林朝夕搖頭。
“你成績好你不會懂。”他又看裴之,直接地道,“你閉嘴。”
裴之小臉上很難得有笑意,認真地說:“我剛考了零分。”
“你那個不算!”花卷驚道,“高中題你都會做那你還是人嗎?”
“本來就不是人啊。”林朝夕下意識說道。
聞言,裴之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趕忙喊道:“我在說陸誌浩!”
陸誌浩耷拉著腦袋,沒反駁,她和花卷一唱一和,都沒讓陸誌浩開心一點。
林朝夕沒轍了,隻能戳戳他,很直接地問:“你怎麼了嘛?”
“我……就是覺得我肯定留不下來,好像沒什麼繼續的意義。”
“你沒意義那老子豈不是更沒意義了啊!”花卷怒。
“所以,你是為了要參加晉杯或者說拿到那五個保送名額,才來參加這個夏令營嗎?”林朝夕想了想,問。
陸誌浩皺眉,像很難想明白這個問題。最後說:“我不知道,你呢?”
“我們每個人來說說,自己乾嘛要來吧!”林朝夕拍了下手,提議。
“沒有每個人……”花卷說,“就你。”
“為何?”
“我沒理由啊,考上就來了啊。”
“你沒理由就沒理由,你怎麼知道裴之同學沒理由!”林朝夕目光灼灼看著裴之,挽尊靠你了!
“我也沒有。”這是裴之的回答。
“欸?”這個答案讓林朝夕非常意外,她總覺得無論是未來還是現在,裴之都是個非常清醒的人,永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做什麼、和為什麼要做。
“為什麼?”
林朝夕問完,覺得自己又傻了,為什麼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簡直是個無限循環的無底洞。
看著眼前三個不同程度茫然的孩子,林朝夕自己也茫然了,是啊,為什麼要來呢?
“那你呢?”裴之小同學問她。
看著小少年清澈平和的眼眸,林朝夕想,我總不能說是為了彌補上輩子的遺憾,為了老林、為了你吧……
她於是選了個現階段最誠實的答案:“因為我和院長媽媽打賭,如果我參加晉杯然後奪冠,就可以選擇自己想去的人家。”
“想去的人家是什麼意思?”花卷愣。
“就是收養家庭啊。”林朝夕說,“院長媽媽給我找了戶家庭,但我不是很想去。”
花卷小朋友“噝”地倒吸口冷氣:“我又忘了!”
“沒事,夕哥無所謂,不用小心翼翼。”林朝夕拍了拍花卷肩膀。
說完,她才轉頭,發現裴之小朋友正認真盯著她。
裴之小時候總讓人覺得散漫淡然,很少有那麼認真看一個人的時候,尤其清澈目光中還帶著點不解和探究。
林朝夕頓時臉紅羞愧。很想說其實不像你想的那樣啦,我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好,所以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花卷打斷了他們。
卷哥豎著大拇指,一副哥後麵有人的樣子:“所以你們院長到底給你找了什麼樣的家庭你這麼不樂意去,如果有麻煩告訴我,我讓我姐……”
“好人家,都是教授!”林朝夕笑。
“那你為什麼不去!”花卷問。
林朝夕說:“那家人很好我就要去嗎,我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
花卷和陸誌浩聽得一臉懵逼,反而是裴之,像在等待她所說的理想和追求,到底是什麼。
不遠處,錯落有致的白色洋房已經清晰可見,有花園、小河,歐式的路燈和很多很多在玩樂的孩子。老師帶著隊伍,像正在教孩子們認識路邊的各種植物,而更遠些的地方,還有背誦英文詩磕磕碰碰的聲音。
“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 And nodding by the fire,take down this book, And slowly read,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 ……”
林朝夕聽著那首詩,出了一會兒神,然後才意識到,他們的話題不知為何變得那麼深入、那麼不符合小學生日常。
不過,大概是是水風和四周的歡笑聲太美好,還有那首詩太美,她把手背過頭,伸了個懶腰,說:“其實現階段,我也不知道自己未來會怎麼樣。所以我總覺得那些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並且努力堅持著、一直一直做下去的人非常了不起。而像我這樣的普通學生,很多時候對要做什麼和為什麼要做這件事感到茫然,甚至是讀書,為什麼要讀書?為了提高考試水平、考個好的大學、為了工作以後可以賺更多的錢?然後呢?”
“我也不明白,然後之後是什麼。不過我想了個理由,大概是對我來說,努力念書,可以給我更多選擇機會,比方說,我可以用成績來得到我人生的自主權,而這對我來說挺重要的。”
她看著陸誌浩,認真地說道:“而不管怎麼說,機會就是機會,它有時表現得很困難、有時看起來過程醜陋難熬、有時它的結果注定會讓你覺得難過,但總之,還是要努力抓住每一次機會。畢竟很多事情,不是我們做之前就能真能想明白為什麼要做它、也不是注定有結果,可往往是在認真去做的時候,才能找到一些意義。”
“如果總是覺得,這時錯過也無所謂,反正做不到不去做也無所謂,那或許我們長大之後的某一天,會後悔。”
林朝夕說完,覺得四周氛圍不對,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個發言太不小學生了。
果然,陸誌浩看著她,很感動地說:“謝謝你林朝夕,後麵那段背得真好,哪本課外書裡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