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他來說,也就是林立文在京中所待時間不長,若不然的話,那些大臣們怕是還會瞧見對方在宅子裡麵種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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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有關於林立文的政績考核也呈現在了永興帝麵前。
永興帝卻看都沒看,便道:“下去吧。”
謝郎中躬身一拜,然後退下。
待謝郎中走後,永興帝才拿起來翻了翻,隻見上麵倒是將林立文今年在牧州的農利政績都登記上了。
這也是百官們心中也早就預算到了永興帝要提拔林立文的決心,知曉阻攔不住。再者,林立文今年在牧州的農利政績也確實過優。
且他若是按照正常流程去參與吏部考功司考核的話,他們還能在四年一度的大考考題上為難一下。可這一次,卻是一年一次的年終小考。林立文還不在京中任職,吏部考功司便隻能按照特殊性標準去對他進行考核。
這種有針對性的特殊考核下,對林立文來講是很占優勢的。
因此考功司這邊給林立文考核的成績為上優。
所以在謝郎中將政績考核上交給永興帝後,一些關注這事的官員們便都做好了心理準備——林大郎終於要做屯田司郎中了!
然而他們等啊等,從年底等到開春,這事愣是突然就沒動靜了。
對永興帝,他們自然是不敢催促的。可讓他們去找人詢問林立文這邊,這林大郎卻實在是無趣的很。
從年前入京至今,隻有最開始那一次派了家中仆從給滿京城的官員們都送去了皮蛋一事外,其餘時間都格外有規律的,到點上朝再去屯田司衙門坐班,坐班完後毫不耽擱直接歸家。
歸家之後,便基本上不會外出了不說,他還從不主動與任何官大人來往。
甚至他們還聽說,這林大郎之所以整日不出門,也從不與朝臣們交際之類的,是因為他在家中沉迷種菜種蘑菇!
當然,消息靈通一些的官大人便知曉,這些都是事實。
因為這林大郎不僅每日蹲在家中種菜種蘑菇,他還給宮中送過許多次!沒見著隔上一段時間,宮中便會有內侍去到林家那宅子裡麼?
來時兩手空空,走時卻每每滿載而歸。
“今日那內侍又提了好幾籃子的菜走。”住在林立文隔壁的一戶官大人家的仆從,立即將他剛才所見之事與自家大人彙報。
“我瞧著,這次摘的平菇還挺大個的……”
待仆從彙報所見下去後,年輕官者便又將這些告知了家中同朝為官的長者。
長者不由得歎息道:“林大郎能冬日裡種植出菌菇來,倒是真有幾分本事。”
年輕官者便道:“不就是點種菜的本事麼?這個林大郎,怕是知曉自己沒多少學問,這才想靠著種地這種小道討好聖上!”
家中長者便言:“能討得聖上歡喜,那也是一種本事!”
對方猶自不服氣:“說來說去,他就是一種地的!”
“可這種地者,卻能製出眾多好使農具,幫助百姓輕省種地。還使得吉州百姓有棉可穿,牧州所有稻田可收獲二茬!”長者語氣嚴厲的說道。
年輕官者頓時啞口,隻過了好一會,才說道:“那便由著他了嗎?”
回答他的,是自家長者一聲長長的歎息:“若是可以,林大郎這人我是真不想動他。”
縱使他們為官中摻雜了許多的私心,可對於林立文這般一心為著百姓種地的人,其實也很是欽佩和心懷好感的。
但立場不同,有時候人便會多了許多的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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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林家村。
周羅氏一推開屋門,便見著周夫子在那快速著收拾自己的衣物。她便趕緊走過去,一把拉住周夫子的胳膊:“你瘋了!你還真打算隨那些人去京城啊!”
“為什麼不去?”周夫子此刻的麵目竟還帶上了幾分猙獰:“他林大郎本就是一個不尊師重道的小人!我此去也不過是將其真麵目公之於眾,有何不可!”
說完,周夫子還一把將阻攔他的周羅氏推開:“你少來管我!你當我不知曉?你,林家村的,甚至還有你娘家那些人……你們所有的人,自打跟著那林大郎學了養豬種地,就一個個的都被他迷了心眼!可我不要!我是秀才爺啊,我這麼多年來念的是聖賢書,學的是聖人言……我實在是受夠了每日下地乾活,養豬這些惡心事!”
家中的學堂早在村民們靠著養豬掙了些許錢後,有能力的便將自家孩子轉去彆的學堂念書了。隻剩下少少幾個實在沒能力的,尚且還留在周夫子這裡繼續念書。
可想而知,以周夫子的性格,他能接受得了才怪!
擔心剩下的這些學生們也轉走,周夫子不得不壓抑住內心的暴躁和不滿。可人的情緒,壓抑久了也會出問題的。
再者,單隻靠那幾名學子的束脩,根本維持不了家中的日常開銷。甚至因為周夫子每日越發陰沉的臉,嚇得最後那幾名學子也不敢來學堂念書了。
於是羅周氏便不得不也去與村裡人學習如何養豬種地……而這一切,便越發戳痛了周夫子的內心。
他恨啊!
他恨老天爺不開眼,如他這般有學識的秀才老爺,過得竟還不如當初被他趕出學堂的愚鈍朽木林立文!
好在老天爺最終還是開眼了一把。
家中突然尋來了一些人,說隻要周夫子肯隨他們去一趟京城,將林立文過去一些“惡劣”行徑公之於眾的話,他們便會給周夫子一大筆錢財。
而有了這筆錢財,周夫子便再也不用養豬種地不說,還能安心的繼續念他的聖賢書,考他夢寐以求的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