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是,往往有的時候瘋了反而是最仁慈的一種結果。
…
在朝著村莊狂奔的路上。
他看到了從祖羅河的戰船上運下來的、沉甸甸的壺,由洛斯克的騎士團將其一個個運送回烏拉熙露靈廟。
這些產自烏拉熙露的嶄新優質壺離開的時候都是空著的,回來時卻已經填滿了粘稠的血漿與碎肉。
而這些碎肉會被送回到靈廟高塔進行煉化燒製。
最終出現在祈福殿的深處。
…
這就是勾指祭司口中的賜福。
汙穢的血肉。
…
洛斯克王國的騎士們並不在意原野上狂奔而過的陌生發癲男人。
而船長卻似乎在騎士團後方的一眾靈廟灰袍隨行隊伍中瞥見了什麼熟悉的麵孔,但也隻是一瞬之間,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看錯,但也不敢逗留。
……
船長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如此迫切地想趕回村子,更不知道回去見到那些殺孽下的幸存者們之後該做些什麼。
或許他應該自我了斷。
而不應該再去承受那些孩子看救贖主般的眼神…
…
他瘋狂地穿越叢林,任憑鋒利的灌木樹枝撕開自己臉上、手臂上的皮膚。
然而恐怖並沒有在他身後追趕。
而是在他前方的路上。
準確地說是在他的終點位置。
……
…
船長在村子入口通道前停了下來。
他似乎意識到了些什麼。
那道石壁的縫隙中不斷湧出陰冷的風,風中夾帶著濃烈、刺鼻的血腥味,那味道甚至蓋過了船長自己身上附著的血漿和碎肉的氣息…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
很久之後,他忽然莫名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
“啊哈……哈哈……”
“哈哈哈……”
…
他的笑聲裡有一種扭曲的釋然。
就好像所有自己犯下的罪在一瞬間被某種另類的方式寬恕了一樣。
所以笑聲裡麵甚至還有一絲愉悅與興奮。
他就這樣扶著膝蓋,站在那道石壁的裂縫前不停地哈哈大笑,笑彎了腰……
…
……
良久,一些類似刺客打扮的人逐一從石壁的裂縫中走出來。
他們人均灰藍色束身長衣,內置輕甲,護手臂環上鑲嵌著一枚藍色寶珠,內部似乎還懸浮著某種符文圖形。
這些人的長衣上都染著或多或少的血跡。
他們看到了縫隙前俯身大笑的船長,卻也都隻是平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後就從他身旁走過。
而最後從裂縫中走出來的那人手中捏著一卷同樣沾染了血跡的地圖。
正是船長親手交給邁洛的那卷地圖……
…
於是他笑得更大聲了。
但從裂縫中走出的這群人沒有再多看他一眼。
…
“或許我們應該告知淨化軍團這個消息。”
“一名人類,一隻重傷垂死的龍,你認為有那個必要?”
“……”
神殿使徒們離開了村莊。
留下一名瘋了的男人,和一地的屍骸。
…
事實是,船長腦海中有關邁洛與芙蕾雅所有記憶,早在祈福殿中就已經與那神殿石一起被交給神官了。
瘋了似的衝回村子,是他自己的潛在意識在驅使著,試圖挽回些什麼。
但也都是徒勞。
…
他跑的再快也不可能比勾指神殿的使徒快。
也許從他在海上救起那名人類和希人那一刻開始,悲慘的結局就已經注定。
不,罪惡的種子再更早的時期就已經種下,從他為勾指神殿收集年幼孩童而開啟的第一趟航行開始。
他隻是被命運和神明愚弄的靈魂罷了。
癲狂對尋常的生命而言或許是無休止的折磨,但對船長而言,或許反而是一種解脫。
……
其實勾指神殿的使徒們的目的是在逃的希人。
至於村子裡那不斷湧出的血腥味…
那隻是順手而為。
…
“不被神祇認可的劣種繼續存活在世間亦是一種折磨。”
“幫他們解脫,這何嘗不是仁慈。”
這是神殿使徒們離去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