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脈已經被壓製到極限,他們哪還有什麼力量可言。
…
直到某一天。
一名佝僂著腰背的老者突然降臨。
他像一具迷失的行屍走肉,意誌消沉,心如死灰。
卻在冰冷的荒漠上躺了足足半月都未曾死去。
…
……
老者被某個遺民部落撿了回去。
他肢體皮膚蒼老衰敗,仿佛沒有一絲生機,卻又死不了。
他不進食,對周圍所有的遺民都非常漠然,大多數時間蜷縮在角落裡發呆。
遺民中有人認為老者就快斷氣了,想在他死去之前把他吃掉。
現在雖然不是禁區中最冷的季節,但誰會拒絕一頓熱騰騰的血肉大餐呢……
…
但是,把暮氣沉沉的老者從荒原上扛回來的遺民少年阻止了其同族的舉動。
少年灰頭土臉,身材消瘦,與其他所有生活在禁區的遺民一樣,他披著簡陋的獸皮,***的皮膚上覆蓋著石灰粉之類的物質,常年在幽暗環境下生存的遺民種族已經進化出了強大的夜視能力,瞳孔均呈現灰白色澤,同時還有極度旺盛的毛發,比如那由於太長以至於很容易被誤認為八字胡的鼻毛……
他並非不餓。
事實上整個族群所有人每天都在挨餓。
如果有一頓血肉,哪怕是不新鮮的,也足以救活很多即將死去的人。甚至幫他們熬過這個寒冬。
可僅僅隻是熬過一個寒冬又能如何,還會有下一個,下下個寒冬。
流光還是永遠不會來到這片禁區……
…
族群中的其他人不理解少年帶回來一個活著的外族人卻不讓吃的行為。
但看起來少年在部落中還是擁有一定話語權的,同族們並沒有違逆他的意思。
因為,最近那一次雷與火將光照帶到禁區上空的時候,少年是唯一一個親眼目睹甚至參與了上位者的廝殺,且順利活著回來的人。
那一天,他見到了被放逐的族人獻上血肉將異世界的邪神召喚了來。
也是他此生第一次見到了火與光……
…
少年是不信神祇的,在這一立場上他始終堅定,即便在經曆過那件事之後也不曾動搖。
他在火焰中看到了祖輩的光輝,也知曉了這禁區中的白灰荒漠是如何化成的。
遺民的仇恨早就在他心中種下了種子,他是征服者的後代,即便被斷了羽翼,也該是弑神者。
至於撿回佝僂老者的原因其實很簡單。
“你跟祂們是來自一個地方的,對嗎?”少年將半張凍僵的齧齒動物的皮放到老者麵前,這是他三天內的口糧,本是留著外出的時候果腹用的,但少年覺得老者的狀態大概率撐不到三天後了。
老者沒有搭理少年,也沒有拿他的鼠片,依舊縮在角落裡發愣。
少年卻非常有耐心。
他自顧自地講了起來:
“我見過他們,叛教者、黯影,還有黑刀……”
“他們就在我的眼前廝殺…”
“火光燒瞎了我的左眼,但我看得比以前更清晰了。”
“你的身上有祂們的氣息,我非常確定。”
……
老者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
少年沉默了許久,再次開口問道:
“你們來自另一個世界,對嗎?”
“或許你們與神祇不一樣……”
“我想帶我的族人逃離這裡,隻要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不管去哪裡都行。”
“你知道怎樣才能回去你的世界嗎?我想我可以……”
…
“不,你不想。”
這是老者來到禁區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那邊,現在比你們這兒糟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