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會有一種感覺,感覺幻夢境也沒想象中那麼大,感覺它其實很小,甚至還沒有記憶中的楠薇城大……”
這是邁洛跨過南風海後發出的感慨。
在過去這半年不到的時間裡,他從北方的冷原到遺落的深南,高山與地底都已去過,這個世界對他而言確實沒有傳說中那麼龐大。
當然,這隻是錯覺。
隻不過他每次在幻夢境的角落裡偶遇一些“熟悉麵孔”的時候,這種錯覺就會更加強烈。
…
比如當蛇船繞過大陸西南部某處海港的時候,就曾在海上聽聞到關於某位“新神”救世的事跡。
邁洛老遠就感覺到了伊姆納爾的氣息,但他不想在這家夥身上浪費時間了,儘管當初約定的三月時限早已過期,也不知道這家夥是怎麼騙過帕貢的,但這些都不重要,這麼多年的經曆告訴邁洛,跟伊姆納爾這種狗皮膏藥是永遠扯不出個明白的,他願意怎麼鬨騰就怎麼鬨騰去。
於是邁洛拒絕了凱姆人漁船發出的朝聖邀請,繼續朝黃金國度的方向前進,如果此行順利的話,或許返程途中可以去看看這家夥在凱姆王國搞些什麼鬼。
…
……
蛇船在西部大陸的沿岸航線走了許多天。
他們見過那如同積木一般有序堆疊著的印普蘭山丘,也看到古老的烏巴堰遺跡,還在海上見到了巨大海獸馱著海船殘骸的壯觀畫麵,據說那長著大象般鼻子的海獸與它背上的船隻殘骸之間還有一個悲傷動人的故事。
…
而越是深入西部海域,夜間所能見到的月亮就越大、越清晰。
比在南境的時候三女神搗鼓出來的虛假滿月更加美輪美奐。
傳說西部是最靠近月球的地方,運氣較好的旅行者甚至可以找到與月球接壤的陸地,進入那片全新的世界。
嗯,然後就被月獸抓過去當奴隸。
…
與三女神的滿月幻境不同,西部的天宇隻有輝月,沒有星辰。
傳聞黃金樹確立其神位之前,在血與火的黑暗年代裡,祂曾帶著自己的門徒在西部對抗過地底的惡魔和來自群星的惡意。
曆代的律法鋒刃與黃金騎士團用他們的血與肉,一步步鑄造了黃金樹的神格,以及今天的黃金國度。
月光遮擋了星辰,那似乎印證了當年他們對抗群星的結果。
但如果仔細端詳,還是能夠在斑駁的雲層暗影中見到星星閃爍的細微光影……
月、樹、星辰、血…
這些元素,邁洛早在清醒世界的黃金律教會中就見過無數次了。
舊神之血、星辰鐘塔、月之啟迪…
包括與教會同根同源的蒙西斯學派演化而成的獵人組織,他們口中的箴言也提及了月的元素——“即使在長夜,我依然能看見月光”。
…
“我想我們應該很靠近黃金國度了吧。”
邁洛坐在船頭,他已經能夠感知到明顯且龐大的人群氣息。
蛇船繼續往前行進了半日,此時,在斑駁的夜空中就可以看到黃金樹曾經矗立著的位置留下的虛影輪廓。
黃金國度往日的輝煌場景已然不再,他們的神祇離去了,空中隻剩清冷的月光,以及遠方星辰的窺視。
但即便如此,黃金子民們依舊堅定地簇擁在黃金律法神殿腳下。
神祇之所以為神祇,祂的功績與偉大並不需要穆塔碑文去記載,也不需要像奧瑞巴島那樣將其麵容刻在山崖上,看看底層信徒們的麵孔就足以明白。
即便在神祇離去的歲月裡,黃金國度的信仰之力卻始終未曾動搖和斷絕過。
…
平和、堅定,充滿希望。
這是在踏入黃金國度的時候,邁洛所感知到的來自黃金子民們的特質。
也是他唯一一次無法否認,這就是一座有神祇坐鎮的國家該有的模樣,哪怕生活在這裡的人並不能享受到歐斯-納爾蓋那樣的豐饒資源與永恒賜福,但同時也少了一些誆騙與虛無,多了一份難得的質樸。
黃金之民並非如其名號中的“黃金”那般尊貴高傲。
事實上,底層的信徒和子民們與邁洛記憶中清醒世界的普通人並無差彆,他們本分、勤勞,在自己短暫的一生中虔誠地侍奉著上位者們。
越是遭受苦難的靈魂,在神祇的腳下就跪得越深,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黃金樹到來之前這片土地上的文明究竟是怎樣的,如今已經很難從現世看出端倪,但最難能可貴的是,祂將那份純真與質樸保留了下來。
這裡的人對外界罕有敵意。
…
黃金國度的範圍是非常廣袤的。
所有曾經在黑暗中遭受苦難的種族,如今都是黃金之民。
邁洛預想中的那種,一上岸就被騎士團圍住的畫麵並沒有出現。
這隻是一座位於國度邊緣的小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