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洛抬頭看了一眼山坡上星星點點的火光,此時基本所有的孤墳也都點上了蠟燭,空氣中彌漫著水氣,邁洛一時間也看不到嚴的身影,乾脆就在原地坐下休息。
他回頭看了看羅本墓碑上的黃金樹圖騰,忽然想起自己在下水道牆壁上看到的那個猙獰圖騰,那個由死屍繪製的圖騰……
教會的黃金樹圖騰筆畫非常簡潔,基本就是蒼天大樹的造型,但是下水道裡的圖騰呈現的是倒掛黃金樹的造型,還附帶有一圈符文,乍一看上去像是某種長滿觸須的詭異生物。二者一個聖潔一個陰森,對比十分鮮明。
“嘖,早知道那天晚上回家之後就應該把那圖騰先給複畫下來。”
邁洛知道,貫穿整起連環凶殺事件始末的最重要線索就是牆壁上的圖騰,而現在,他應該是唯一一個有可能複刻圖騰的人了。
他發現墳墓前的瓷磚平台上覆蓋著一層水霧,乾脆就用手指在瓷磚板上麵描畫了起來。
幾分鐘之後,瓷磚板上凝結的水汽被勾勒出一個圓形的圖騰,這是邁洛憑借記憶複刻出來的……
“應該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了吧。”
邁洛甩了甩手上沾到的露水。
漸漸地,他開始感覺瓷磚板上的圖騰的線條好像開始蠕動了起來……
“嗯?”
他本以為是燭光的抖動使得自己的視覺產生了偏差。
但定睛觀察卻發現,圖騰的扭曲趨勢越來越大,它就像是旋渦一樣吸住了邁洛的目光。
等邁洛發現不對勁想要挪開自己的視線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控製自己了!
“靠這是……”
他話還沒有說完,自己視野範圍內猛然一黑,像是突然之間整個人紮入了深水之中。
等視覺慢慢恢複之後,他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畫麵。
視野的邊緣是無數密集抖動的黑色小點,像是浮在水麵的油漬一樣,邁洛每一次挪動眼球,那些黑點都會隨之震顫。
而他所能夠看到的畫麵,就如同上了一層陰間濾鏡一般,所有的色調的非常的灰暗。
邁洛感覺自己好像是代入了某個陌生人的視角。
此時他置身於一座荒涼的城市內,街道、小巷中空無一人,周圍的建築上都掛著黑布,牆壁上有油漆圖畫出來的三角符號,那是代表了瘟疫病毒的圖騰,意味著該建築內存在過染病患者,警告市民不要接近。
怎麼回事……這是,這是大瘟疫時期的楠薇城?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氣息,混雜了腐臭味和醫用藥水的酸澀。
而邁洛視角的主人,正在推著推車運送物資,從城區到城郊,一路送到臨時搭建的病患收容所。
他用圍巾在臉上纏繞了好幾圈,遮蓋住口鼻之後,開始在收容所內分發物資。
收容所內的狀況一片淒涼,到處都是病患的沉重喘息聲。
灰暗的視角內,他見到了無數腐爛的麵龐以及絕望的眼神。
但他一刻都沒有停下,一直往返在城區與收容所,不斷地為收容所的病患運送生活物資。
機械化的忙碌了一整天之後,他終於見到了收容所的醫師。
他無比卑微地向醫師哀求,他甚至下跪磕頭,隻為了能見自己的女兒一麵。
或許是因為他沒日沒夜地為收容所奔波,醫師同意了他的請求。
在輕症隔離病房裡,隔著玻璃窗戶,他見到了繈褓中的女兒。
相比於幾天之前的瀕死狀態,女兒如今的氣色好了很多,她似乎還認出了窗外的父親,迷茫的眼神中有了些許不一樣的神色,在病床上哇哇大哭了起來。
醫師告訴男人,女孩接受血療術之後,體內已經產生了抗體,處於快速恢複的狀態中,病毒已經得到了很好的控製,現在已經完全脫離了生命危險。
男人在病房外喜極而泣,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他無比虔誠地重複著黃金律的禱詞,向教會的醫師一遍又一遍地磕頭,說自己可以為收容所做任何事情,並且表示如果他染病了一定不要在他身上浪費藥物,請將自己的那份資源用在女兒身上……
……
在看到病房中女孩的雙眼的那一刻,邁洛的思緒猛然一震。
那麵色憔悴的女孩的發色,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邁洛在下水道裡見到的女孩屍體的長發,就是這個顏色。
儘管此時視野內的女孩隻有兩三歲,但邁洛很確定,那個孩子和他在下水道裡見到的屍體是同一個人。
也就是說,此時邁洛視角的主人,這個卑微虔誠的男人,是殺人凶手羅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