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其實也不算快,因為等老席恩把自己的注意力從那些記錄本上挪開的時候,才發現外麵的天已經黑了。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
……
夜裡,嚴沒睡好。
準確來說,他壓根就沒怎麼合眼。
一種很難以形容的情緒就像是個罩子一樣把他蓋了起來,他躺在床上,擺出什麼樣子的姿勢都沒有辦法勾起困意,甚至在灌了好幾杯烈酒下肚之後,他反而更加精神了。
嚴說不清楚那算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悲傷?恐懼?
亦或者是自責。
他說不清楚。
嚴從來都不是一個稱職的監城守衛。
或許監城守衛就是這麼一幫遊手好閒的閒職人員,他隻是很合群地與大家夥同流合汙了而已。
並且他也在這樣的生活中怡然自得。
家裡人把他當成一個廢物,但足夠寬裕的家境使得他們並不介意養著這個廢物。
嚴也很聰明,他雖然一直都很能闖禍,但從來沒有闖過大禍,不管是鬥毆還是約P,他永遠都知道底線在哪裡,他知道過了那條線,家人就不會再幫他了。
甚至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財富不足以讓他到享樂屋那種地方去瀟灑,所以其實他對那個地方並不抱有太大的欲望。
儘管口頭上一直都念叨著讓邁洛帶他去享樂屋……
用比較專業一點的詞彙來形容——他在自己的舒適圈裡活得很成功也很舒服,也很怯懦。
在外人的眼裡,嚴可能是個玩的很大、放蕩不羈的人,但其實他知道,自己不是,他隻是把自己當成一個廢物,假裝對什麼事情都不在乎。
在這一點上,一旦成功說服了自己,相信自己真的對啥都不在乎的時候,也就不會害怕失去什麼了。
直到那天看到艾雅的臉。
那張已經蒼白到擠不出一滴血的臉。
那一刻嚴並沒有感覺到什麼悲傷的情緒,也沒有生出對凶手的仇恨或者憤怒,他甚至有些慶幸。
慶幸艾雅死的時候眼睛是閉著的。
因為對於那一刻的嚴而言,艾雅睜開的眼睛才是他最害怕看到的東西。
……
可是從執法所離開,與邁洛告彆了之後。
嚴又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不應該離開執法所,他很不安。
一直到回到家中,躺在那張熟悉、舒適的床上輾轉反側幾個小時之後,他才恍然,原來隻有被銬在執法所的審訊室裡那兩個小時裡他是安心的。
在內心深處,他的潛意識認為自己是有罪的。
儘管邁洛和執法所的其他人並沒有把他放到犯罪嫌疑人的行列,但嚴卻把自己放到行刑台上了。
……
“沒關係沒關係的。”
“我本來就是個怯懦的人,逃跑是我的準則。”
嚴坐在房間裡,無論他怎樣安慰自己,但腦子裡那種陰魂不散的自我譴責的音量卻蓋過了他口中確確實實念出聲的這些語句。
他現在一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就是碼頭橋台上那具殘破的屍體,那張冰冷的、毫無血色的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