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後是獵人蒙奎亞,這家夥已經雙手抱胸站在邁洛身後沉默許久了。
或許是因為自己遭遇的第一位靈視者並不如傳聞中所說的那樣凶狠,邁洛實際上還沒有親身感受過所謂的靈視者生存法則的殘忍。
……
他伸出手放在光束中間輕輕擺動,改變了那空氣中漂浮著的灰塵軌跡。
隨後女執法官長進入了歌劇院。
他們確實是看不到。
他很認真很認真地在想這樣一件事情,他在想,麵對一名生活中的熟人,被切成碎片的殘屍,自己所表現出來的反應,不應該隻是感覺被人冒犯了而已吧?
這肯定是不正常的。
……
不算強烈的日光從穹頂的窟窿照射下來,打在邁洛的頭頂,他的整個麵部都被籠罩在發梢的陰影之下,看不清臉色。
蒙奎亞已經等了許久,他總感覺邁洛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了。
但片刻的沉默之後,卻隻聽到邁洛回過頭來說的這樣一句話:
就好像,走在街上被路人踩了一腳,回到家越想越氣……
因為,那些浸泡在血漿裡的屍塊的主人,是格拉索。
他怕邁洛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下方觀眾席上有一座深深凹陷下去的大坑,這是伊姆納爾最終被邁洛用古神帕貢的力量放逐的位置。
邁洛的怒意並不來自於格拉索的慘死,而是來自於自己麵對熟知之人的慘死之後內心的毫無波瀾。
……
但事實上,在此前沉默著的這二十來分鐘裡,邁洛一直都在反思,他很疑惑,疑惑自己為什麼沒有產生一丁點兒的負麵情緒。
沒過一會兒,他就轉身離開了。
他不知道這是出自於怎樣的一種心理,也許是不願意直視她的慘狀,也許是彆的原因。
眼下的畫麵有幾分詭異。
在場這麼多人。
他感覺自己有一種,被冒犯了的不爽,或者是,慍怒。
可能就是因為蒙奎亞的那句話吧。
至於蒙奎亞的那些分析,對於邁洛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直到歌劇院的大門中傳來那位女執法官帶著驚愕與震怒的嗬斥聲——
他甚至把自己與格拉索這長達一年時間以來的許多相處的細節都回憶了一遍,但是令他無法理解的是……
邁洛連一絲絲的悲傷情緒都沒有挖掘出來,甚至,連起碼的愧疚之意都沒有。
說完那句話之後他就再也不吱聲了,徑直朝著歌劇院外麵走去。
反而是那一股被人冒犯了的怒意在不斷激增。
邁洛聳聳肩。
這份殘忍並不隻存在於靈視者與靈視者之間。
千瘡百孔的歌劇院中。
最終率先開口的反而是蒙奎亞。
邁洛點點頭:“講唄。”
在他走下歌劇院外的階梯時,與一名猩紅發色的女執法官長擦肩而過。
他不喜歡這種漠視,甚至覺得惡心。
對於其他人而言,或許隻有等那鮮血在陽光之下徹底乾涸之後,才能發現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躺著一名碎成十幾斷的死人……
“看吧看吧。”
但他現在知道了。
可那根本就不能與眼前的淒慘畫麵進行比較的。
還未徹底乾涸的血漿。
即使早晨通過穹頂窟窿的第一縷陽光此刻已經照射到了那猙獰的殘屍上,執法官們也沒有任何反應。
“從理性角度來分析,如果你情緒失控,確實比這城裡的任何一名厄難使徒都更具毀滅性。”蒙奎亞很實誠地點點頭。
邁洛從始至終都沒有靠近過格拉索的屍體。
“這是個獻祭儀式,製造儀式的人大概率是崇拜沼澤文化種族的後裔,有可能是近期出現的眷族所為,但這裡的空氣中還有陌生靈視力量的痕跡存在,你應該清楚,死掉的這女孩很特殊,不止是身份特殊,她與你的關係也很特殊,很明顯這是衝你來的。”
不過蒙奎亞並未搭理遠處執法官的善意提醒,他走到距離碎屍還有大概四五米距離的時候才停下腳步,回頭對邁洛問道:
早晨的陽光透過破碎的劇院穹頂照射下來。
蒙奎亞確實是來盯防他的。
他依舊坐在碎裂的地麵廢墟上凸起的石塊上,抬頭掃了一眼這座破破爛爛的歌劇院裡那些執法官的身影。
劇院舞台、長廊上工作著的執法官都認識邁洛,所以也就沒有在意蒙奎亞這個跟在邁洛身後的陌生人。
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
在經過邁洛身邊的時候,蒙奎亞出聲提醒道:
而周圍的執法官,所有人都麵色如常地乾著自己手頭的活兒。
隻有身為靈視者的邁洛和蒙奎亞能看到她的慘狀。
“這裡的屍體怎麼沒人管!你們都是瞎子嗎!??”
……
蒙奎亞點點頭,轉身消失在了街道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