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邁洛提及這一細節的時候,黛西的小臉蛋上浮現出了短暫的恍惚,但也僅僅是一閃而過。
她沒有為邁洛解惑,隻是平靜地低下腦袋,用瘦弱白皙雙手把身上那件屬於邁洛的風衣攏緊了一些。
語氣中,似乎帶著些許的遺憾。
她這樣說道:“原來,他們已經到了嗎……”
“他們?”邁洛眉頭一皺:“他們是什麼?”
但黛西卻搖了搖頭:
“沒事的哥哥,我們說正事吧,你不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在幕後操縱著這一切麼?我知道你的心裡還藏著很多解不開的疑問,我想,趁現在還有時間,我儘可能的把我所了解到的訊息通通都告訴你。”
“首先是渡鴉先生,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他的本名就是圖提斯·克勞,但我至今沒有辦法看清他的身影輪廓,就與我看不清你的來曆一樣,你與他,你們都不屬於這一時代,這一紀元,我在他身上看到的是掙紮與迷茫,也許他也在尋找著本我,我隻能告訴你,渡鴉是圖提斯·克勞,但克勞,不一定就是渡鴉。”
“還有,襲擊迪拉肖的那道黯影,它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哥哥你還記渡鴉曾經提到過的,他有一位老師嗎?那道黯影,以及接下來所有有可能出現在楠薇城內的黑暗住民,還有那名具有駁雜信仰的血族靈視者,它們都是蒙西斯學派以各種方式招來的,不一定是渡鴉,這一次,我看到的更多線索顯示,這是來自於他的老師的策劃。”
“那是一名已經失蹤了很多年的契約學者,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相傳他是第一批踏入這片未見之地的學者之一,我看到了,他的意誌比渡鴉更加堅定、清晰,他所知曉、掌握的秘密也遠比渡鴉更多,蒙西斯學派之於眼圖騰和月的信仰,都是起源於這個人,請你一定要小心,因為這個人,他沒有渡鴉的仁慈和理智……”
“還記得我之前提到的那三樣東西嗎?思考之眼、死神子梅高,以及月的啟迪,蒙西斯學派的狂人正是為此而來,在漫長歲月的研究中,他們對隕落文明的理解已經超過了謹慎的契約學者,在教會還不具備理解蘇美魯文明隕落的真相的時候,他們可能已經掌握了神祇的諸多學識。”
“我們至今無法知曉這三樣東西究竟意味著什麼,但蒙西斯學派的人早已經有了他們的理解與認知,甚至知道這三者的用途,現在他們已經展開行動了。”
“針對迪拉肖的襲擊僅僅隻是第一步。”
“那名具備駁雜信仰的血族靈視者,他來自於該隱赫斯特城,是最早離開契約組織的學者的後代,如今也是蒙西斯學派的一員,他們在謀劃一場陰謀,一場掠奪世間信仰之力的陰謀。”
“記住我的話,戰爭是引發災難的唯一契機,而災難,就是上位者們掠奪信仰的最佳時刻,他們要製造的是舊日之間的戰爭,伊姆納爾、紗布·尼古拉斯,這是目前已經顯露痕跡的兩位,但後續還會有更多的,取決於那位血族靈視者侍奉著多少位上位者。”
……
“這是我能夠為你提供的所有線索了。”
黛西的語氣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她似乎很急迫地想要把話一次性說完,以至於話語之間的條理性都很差。
“對不起哥哥,我還沒有完全掌握思考之眼的規則力量,我距離全知還有無比漫長的一段距離,可是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我真的,真的很想把所有的一切真相都告訴你的。”
“沒事沒事。”
邁洛蹲下身來,把隻有自己半個人高的黛西挽入懷裡。
“很厲害了知道嗎?我跟你說,我身邊啊要麼就是傻子,要麼就是特麼的謎語人,有你這個講解來龍去脈的人真好,有你真好,真的。”
人往往就是這樣,在無人關心的情況下,反而能夠最大程度地維持堅強的狀態,以麵對各種不安和危機。可一旦有人予以溫柔對待,那在心裡憋了很久的委屈就會像是決堤的河水一樣,找到了一個發泄口,就一發不可收拾。
黛西靠在邁洛肩上哇哇大哭。
她渾身都在顫抖著,哭得像個孩子。
可在如今的教會裡,並不會有人真的把她當成一個孩子去對待,她是思考之眼的載體,是星辰鐘塔的主宰,是通曉萬物的眼聖女。
根本沒有人知道,僅僅一年多以前,這也隻是一個失去雙親的可憐孩子。
隻有曾經夢引過黛西的邁洛清楚,她內心深處最深刻的恐懼是什麼。
……
邁洛過很多古老典籍,那些典籍裡甚至記載有複活死人的咒術,但就是沒有教過他怎麼安慰人。
而且眼下這種情況看起來,言語上的安慰似乎也起不到什麼作用了。
“用不著那麼著急啦,我都能搞定的,相信我。”
邁洛捧起黛西那略顯消瘦的臉蛋,把她臉頰上的淚痕抹去。
而黛西隻是搖搖頭,略顯焦急地揉搓著兩隻小手,似乎在認真思索著什麼:
“沒事的,我細想了一下,大概所有我能知道的秘密都告訴你了,嗯……哦對還有一個,但我不確定你想不想知道……要不我還是直接告訴你吧,因為可能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了?”邁洛一愣。
下一秒,未見之地的祭壇廢墟之上的晦暗空間裡隱約地冒出了一些人影。
它們裹挾著黃金樹的聖輝,同時本體卻是一片混沌,仿佛與周圍的一切實物無法共存。
這些人影一出現,就散發著強烈的壓迫感。
連地麵的碎石都震顫了起來。
……
邁洛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在它們出現的時候,邁洛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黛西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
但她此刻並沒有說出任何求助的話語,而是湊到邁洛的耳邊,爭分奪秒地說道:
“執法所裡,在執法所裡喲,那裡有人心裡裝滿了你的名字,嘿嘿。”
“好啦,我已經全都告訴你了,我…”
“我得走了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