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已經被打得稀爛的房間裡，窗口的角落是一路退避的軌跡，他就剩了一絲血皮，茫然又震驚地看著陳謙和艾爾莎教官，他身上的獵荒者戰鬥服上全是血跡，背後在牆壁上蹭掉了很大一塊白灰，臉上還有打翻的墨水，看上去特彆狼狽。
而他視線所指的方向，靠近窗口的地方，就是阻攔了艾爾莎的陳謙。
此時，艾爾莎通紅的眼睛正在慢慢恢複正常，目光也已經從死亡的聶寧遠身上，轉到了陳謙的身上，她嘴唇抖了抖，卻沒有開口說話。
兩個人腳邊的，則是已經被軌跡殺死的聶寧遠。
陳謙隻看了一眼就覺得，和簡曆上的差彆太大了，簡曆上的照片，可能是他二十多歲的樣子，雖然眼睛很小，眼神閃爍，但好歹胸背挺拔，還是有著青年人的一股英氣，而現在張著嘴倒在地上的他，蜷縮而佝僂，雙目瞪出，死魚一樣，臨死前的恐慌都定格了似的，看上去特彆的不堪。
在房間的另一頭，則是剛剛結束戰鬥的恩格隊長，這個男人收到了軌跡的求助，雖然沒有真的一個人前來，但城防軍的其他人，都留在了下麵，他是一個人上來的……
陳謙在叫軌跡提出讓他一個人來的要求的時候，其實是存了一點試探的心思。
軌跡明確告訴了他，阿蒙是感染者。
但如果恩格隊長仍然一個人前來，就說明如果阿蒙有救，他有那麼一點可能，是會繼續幫阿蒙隱瞞的！
所以，恩格隊長不是他表現出的那樣刻板的人。
這個信息，陳謙心裡有數就行了。
恩格隊長的對麵，就是那位已經死了的城防軍副隊長，阿蒙。
淨木源的幾個副隊長裡，比布羅斯屬於身材不壯但很靈巧的類型，也是最沒什麼心思的，簡放是個狙擊手出身，平時不執行巡查任務，接觸的少，娜尼爾常年駐守淨木森林，防火防盜防發瘋的科學家闖入，也幾乎沒怎麼見過。
而阿蒙在淨木源的刷新率很高，和很多玩家、NPC的關係也都不錯，身材高大，長了一張很正派的臉，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了他發狂的全過程，陳謙估計也不會相信，他會是腥葒素的感染者。
腥葒素感染一直沒有死，還自行用藥穩住了，也是個案中的個案。
“唉。”陳謙隻能歎息一聲。
剛才，他架住艾爾莎教官之後的動作相當流暢，以至於恩格隊長並沒有覺得哪裡很突兀。
本來戰鬥就很混亂。
軌跡擊殺聶寧遠也沒問題，反正是科學教的餘孽，他不殺，恩格隊長也是要殺的，而艾爾莎反過來攻擊軌跡，也可以認為是目標錯任……
反正，聶寧遠和阿蒙兩個人，都沒有辦法開口說話了，這事就算結束了。
因為距離的原因，陳謙剛才壓低聲音跟教官說的話，恩格隊長也不可能聽見。
而且，現在，恩格隊長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已經死去的阿蒙身上。
“我知道，阿蒙跟教官您有一些私人恩怨，”恩格隊長說道，“但是，我想您保證，他還是一個好戰士。即使是瞞報病情，私自用藥，他也是希望，能夠多出更多的時間，保護他出生長大的淨木源。”
艾爾莎想說話，卻被陳謙給攔住了。
可能是因為AI添加了某些參數，她現在的情緒並不是很穩定的狀態，容易露出馬腳。
所以，陳謙替她應了一聲：“恩格隊長的意思是，不公布阿蒙副隊長感染的真相，即使死了，也還是給他一個榮譽。”
“是的，他所做的貢獻，配得上任何榮譽。”恩格隊長看了陳謙一眼，點頭回答，“所以，塵民，我需要您也對今天的事情，保守秘密。”
溝通過程很簡短。
無非就是恩格隊長提出要求，陳謙秒懂並表示配合。
“即使恩格隊長不提出，我也會有這樣的建議，”陳謙說道，“一旦阿蒙副隊長是感染者的身份被確定，淨木源恐怕會掀起一陣大風暴。”
恩格隊長站起來，朝著陳謙行了個軍禮：“您說的很對。”
陳謙走過去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他和淨木源的城防軍隊長，這就算是有了一個共同的秘密了。
“至於這位上民……”恩格隊長又看向了軌跡。
“哦，我跟他一起的。一起的。”軌跡趕緊說道。
他現在是最懵的——剛才在語音裡，自牧特意強調，隻要恩格隊長一個人來，等的就是這一幕嗎？
這是什麼逆天的計算能力？
很快，恩格隊長就處理好了阿蒙的遺體，叫城防軍進來，把他給抬了出去，然後，又朝著艾爾莎教官說了聲抱歉。
一片狼藉之中，艾爾莎一言不發地強撐著到恩格隊長離開。
然後，眼睛一翻，直接倒了下去。
“啊！！”軌跡立馬扶住了她的身體，“自牧！！”
在看到艾爾莎倒下去的一瞬間，其實陳謙的心理也猛地跳了一下。
AI抹殺艾爾莎的劇本，變成了重傷死亡嗎？
“哦，還好。”他探了一下艾爾莎的鼻息，“送上民醫療所。”
“啊？”
“傷重，累了。”
不得不說，艾爾莎的身體素質是真的好。
秦法拉但凡有她一半的身體強度，可能也不會死在托卡萊納鎮的黎明了吧？
軌跡背起艾爾莎教官就走，一邊走一邊還回頭問：“所以，其實剛才她氣急了，要殺我的時候，我其實要抱住她，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