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至糊裡糊塗, 還沒明白過來,自己怎麼突然前頭沒了人, 就聽見宗老的邀約,含笑望著自己,標本室裡的人,也全都看了過來。
她下意識地扭頭,見那幾個剛才在自己前麵的同班已經到了後麵,看著自己,神色裡帶了幾分挑釁, 這才從茫茫然裡回過了神。
原來是被推出去祭天了。
在場的校方幾名高層, 誰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一幕。
這個插班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和校長忍不住皺眉, 掩不住不悅之色。
教務長更是緊張。
人體血循環的主動脈和靜脈圖,說不上非常難,但想完全畫清楚, 畫得美觀,沒有好的底子,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不信曹司長介紹過來的這個插班生能畫的清楚, 更不用說美觀了。畢竟,他之前在省立醫校的成績單就擺在那裡。
現在都知道,在場的學生是本校的優秀學子,挑出來的這一位,卻畫不出來, 還是當著這麼多貴賓和乃至記者的麵,這讓學校的臉往哪兒擱?
而且, 這不是直接打曹司長的臉嗎?
他忍不住盯學生監李鴻郗,心裡埋怨他拍馬屁拍過了頭, 這下看他怎麼收場。
李鴻郗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嚇了一大跳。
因這名學生是曹司長介紹來的,而曹司長人就在這裡,他想讓司長知道,自己確實有在關照這個學生,所以才把人給叫了進來,讓他露個臉。
他可沒想到,巡檢專員會和學生來這麼一場對話,現在還注意到了他,讓他出列畫圖。
這要是畫不出來,這個蘇少爺當場丟臉不說,學校也跟著丟臉,而且最要命的,曹司長豈不是要怪自己?
他看了眼曹司長,他不知為何,望向一旁的賀司令,神色看著有些緊張。
他懊悔不已,也沒空暇多想,正想上去先打斷,這時,同行的教員傅明城,已早於自己開口了。
“宗老,他姓蘇,是本學期從下麵的省立醫校剛插班進來的,全班年紀最小,膽子也小,平日都不大說話,且有些課目,可能進度也要落後些。不如另叫一位……”
傅明城看向高平生。“不如讓這位同學試一試。”
宗老卻笑著點頭:“不錯不錯,年紀這麼小,將來大有可為。我看他眼光就很靈。不要緊張,儘管大膽來,畫錯也沒關係,正好當堂糾正,共同學習。”說完,從懷裡取出一支水筆,鼓勵說道:“這支筆不算貴重,是我平日寫文章用的,送你,作個今日的紀念。”
李鴻郗想再出來,和傅明城一起勸阻,卻見剛才一直定在那裡的蘇家少爺忽然點了點頭,隨即走到掛在牆上的一麵黑板前,拿起紅藍兩支粉筆,一手一支,畫好心臟後,以心臟為中心部位,開始畫脈管,右手動脈,左手輔以靜脈,很快,一氣嗬成,沒有任何修改,一幅工整猶如教科書般完美而準確的人體血循環主動脈和主靜脈及重要分支圖就出現在了黑板上。
她將名稱也一一列在旁,工工整整,一筆一筆寫完,放下粉筆,朝宗老先生鞠了一躬,站到一邊。
那幾名學生呆住了。
他們原本的意圖,是等這個蘇家少爺出了醜,自認無能,再推舉第一名的高平生上去,為學校挽回顏麵。
誰能想到,他竟能畫出來?不但畫出來,還畫得如此詳儘美觀,且還是雙手同時工作。
就算是學業第一的高平生,自認也做不到如此的程度。
可稱是驚豔。
校長有些驚訝,看了看黑板上的圖,再看了眼默默站著的這個學生,皺起來的眉,終於舒展了些。
教務長和學生監更是喜笑顏開,立刻帶頭鼓掌。
“不錯!不錯!功力不淺!”
宗老走到黑板前,欣賞片刻,十分欣喜,將自己的水筆遞了過去。
蘇雪至在許多雙豔羨而不解的目光注視中雙手接過水筆,隨即躬身,恭敬地道謝。
“年紀輕輕,孺子可期!”
宗老連聲稱讚,在參觀結束拍照留念時,還提議選這幅手繪圖為照片背景。
蘇雪至就站在宗老的身邊,拍了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