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道夫受聘於京師醫科學校任教, 也有幾年了。老頭子逐漸有點明白,大部分的中國人講話喜歡迂回。況且涉及這種有損男性尊嚴的事, 彆管是哪國人,但凡是個男人,就不會願意讓人知道自己有問題。
他也聽說了,賀漢渚仿佛要娶總統先生的侄女,正是關鍵時刻,一而再地向自己打聽這種事,半夜還想起來問, 怎麼回事, 魯道夫也就心知肚明了。
“我是在替一位朋友打聽。”
賀漢渚又解釋了一遍。
“明白,我親愛的孩子, 你不要急,你聽我說,”心地善良的老頭子安慰他之後, 隨即告訴他,這種症狀,分為輕度, 中度和重度三種。
接著,他仔細的向年輕人解釋了這三種情況的不同表現。最後說,如果是重度,那麼非常不幸,以現在的醫學和研究水平, 想達到治愈的目標,恐怕隻能靠上帝保佑。
但如果是輕度或者中度, 那麼還是可以試一試的,有時候, 甚至不靠藥物,在受到來自外界的足夠的刺激之後,或也會有反應,甚至能持續,隻是時間短些。但這樣,就提供了治療的可能性。
另外他還告訴賀漢渚,他從他的生理學家朋友那裡了解到,經過最新的研究發現,就這種病症而言,心理因素,有時也會影響病人的病情。
他的朋友曾經治療過一位患者,結果顯示,患者的生理機能其實是正常的,隻是因為年輕時挫敗而導致的心理原因,認定自己不行,才表現出了這樣的後果。
“另外我還了解到一點,”魯道夫不厭其煩地解釋,。
“男性體內的那種雄性物質,即便分泌不夠,甚至導致第二特征不明顯,也未必一定就會影響到這方麵的功能。何況您……“
老先生差點說出“何況您看起來非常沒問題”,臨時改口。
“總之,最好就醫,但如果實在沒條件,建議對自己有信心,再加上足夠的刺激,或許可以重新試一試。”
賀漢渚在電話裡和魯道夫交流完,向他道謝,並且,再次為自己在這個不合適的時間打擾他而道歉。
魯道夫說:“沒關係我的孩子,在你還是個少年的時候,在我的國家,我就認識你了。隻要你能一切順利,我很願意幫你。通常我很不喜歡彆人打擾我的睡眠,但你是個例外。任何時間都可以來找我。”
賀漢渚再次向他道謝,也放棄了再去糾正對方話裡的那種奇怪意思的試圖,掛了電話,他沉吟了片刻,想起之前自己剛到天城時,在歡迎酒會上無意看見的一幕。
過了幾天,又到了一個禮拜的周六。
現在沒有雙休,無論是學校還是當局的部門機關,實行的都是禮拜一到禮拜六工作,禮拜天休息一天的製度。
忙了快一個禮拜,終於到了周末,可以鬆口氣休息了。
傍晚,室友們回到寢室,說說笑笑,氣氛輕鬆。
今天恰是同寢室的張景易的生日。寢室裡的人約好晚上一同出去,到城裡找個飯館吃飯慶祝。差不多六點,換了便服,打打鬨鬨地結伴出了校門。
“九仙女,明天乾嗎去?不會又一個人出去吧?話說我看你每個禮拜天都一個人出去,待個差不多一天才回來,你乾什麼去了?”
蔣仲懷追上她發問。
蘇雪至說找表哥。這時,看見路上剛開來一輛車,停在了路的對麵。
居然是賀漢渚。
因為開學典禮他來過,大家都認得他,見他突然來了,紛紛停下來,看著。
離上次警局開傅健生一案的記者會,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了。
那天和他通完電話後,蘇雪至回去,到校醫那裡要了顆也算是新出現不久的新藥阿斯匹靈吞了下去,回去繼續悶頭大睡,睡到中午室友回來,她醒過來,這才覺得人舒服了些。
來這裡後,她漸漸也養成了看報紙的習慣。當下隻有報紙,是了解各種時迅的最及時、也是唯一的手段。但隨後這幾天,她卻刻意不去看――不用看也知道,鋪天蓋地占滿各大小報紙頭版的新聞,一定是關於傅家命案的“真相”和各種各樣吸引大眾眼球的傅家內幕和後續。
警局那邊怎麼對外公開,她沒意見,也管不了,就是下意識地不願再去碰這個案子了。
賀漢渚之前從沒親自來學校找她。有事,要麼是打電話,要麼是派人來接。
現在卻自己過來,看他也沒穿製服,西裝領帶,背頭,風度翩翩的樣子。
他有什麼事?
蘇雪至停下腳步,見他示意自己過去,室友都看著自己,就走到了對麵。
“您有事?”
“去換身衣服吧,長衫或者西服都行。我等你。”他看了眼她的衣著,簡短地吩咐了一句。
蘇雪至身上穿的是時下青年男學生的那種最早來源於日本的學生裝。
寢室裡的人聽見了,向他打了個招呼,隨即和蘇雪至道彆。
“九仙女,那我們先走了,回來給你帶蟹黃蠶豆――”
他朝學生們點了點頭,瞥了她一眼。
蘇雪至也不知道他有什麼事,隻好回去。
她沒穿之前穿過一次的那套西裝,換了長衫,再次出來,上了他的車。
“去哪兒?有什麼事?”
快入城的時候,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到了就知道。”他眼睛看著前麵說。
蘇雪至隻好閉嘴,眼睛看著外麵,過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一件事。
其實她通常不會掛人電話,平時那樣,未免太過不禮貌,而且,也沒機會和人吵架掛電話――以前就算和前男友分手,也是客客氣氣,等他先掛。
那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大概是人不舒服,起床氣又大,居然沒等他說完就掛了電話――現在回憶,好像當時,他也沒說什麼可以惹自己生氣的話。
她不禁有點小小的心虛,也覺得不好意思。
“那個……表舅……那天我不該掛你電話。”
“對不起。”
她真心實意地道歉。
他轉頭看她一眼,說:“是不舒服?還是吵了你睡覺?”
“……總之是我不對,下次不會了。”
他沒應,忽然說:“你和他們處得還不錯?他們叫你九仙女?”
蘇雪至又一陣心虛,唯恐自己的這個綽號引他往不該想的方麵去想,含糊應了句,隨即解釋,說他們亂開玩笑,每個人都有個亂七八糟的綽號。
見他不置可否的樣子,趕緊轉移話題:“對了表舅,你過來找我,到底什麼事?”還要她換衣服。
“去了就知道。”
蘇雪至隻好再次閉口。
車入老城後,拐入新界,最後停在了一間餐廳的門口。
蘇雪至詫異了。
他居然帶自己來吃飯?
還是上次來過的那家法國餐廳!
“請你吃個飯。”他終於說道。
“最近你替我辦事,辛苦你了。算是犒勞。”又解釋了一句。
餐廳門口的侍者飛快跑來,替他打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