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快點!王公子你趕緊聽話!哎呦老天爺,你看看,你頭都破了,血流成這個樣子!趕緊的,快讓蘇少爺給你看下!”
賀媽推著王庭芝,連聲催促。
王庭芝看了眼皺眉的蘇雪至,沒反抗,默默坐了下去,照著她的吩咐,頭往後仰,人靠在沙發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蘇雪至拭淨他臉上的汙血,檢查額上的傷。幸好不嚴重,口子兩公分不到,清理過後,消毒,縫了幾針,最後取了塊消毒紗布,包好,這才開了口:“王公子,你醉成這樣,還開車?不考慮路人,自己的命,難道也不管不顧?”
“王公子,明天你還要訂婚的呐!這麼俊的一張臉,破了相,可這麼辦才好!”賀媽替他想到明天,又是惋惜又是擔心。
王庭芝依然那樣仰頭靠著,閉目一動不動,好像睡了過去。
蘇雪至多少有點知道他,我行我素,不是會替彆人考慮的人,和他說這些,想必他也聽不進去,作罷,最後道:“無論如何,還是希望你往後不要再做這種危險的事了。這也是為了你自己好。”
“你先待在這裡休息吧,剛給你家打了電話,等一下,他們會來接你回去的。”
賀媽怕他著涼,拿了條毯子,蓋在他的身上。
蘇雪至不再多說,收拾了藥箱,回到自己的房間,坐下去,看著魯道夫送自己的那本德語書,漸漸走神,忽然心念一動,合上書,又走了出去。
王庭芝還那樣靠在沙發上,不過,眼睛已經睜開了,目光盯著頭頂客廳天花板上的燈,表情發滯,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看見她又出來了,收回目光,慢慢地坐直了身體。
蘇雪至坐了過去,問他晚上來這裡乾什麼。
王庭芝發紅的眼睛盯著自己的兩隻腳,低低地道:“……沒事……我是忘了四哥不在家,本來是來找他玩兒的…”
蘇雪至向他打聽:“那你知道他這趟出差要去哪裡,做什麼事嗎?”
王庭芝唇微動,又似乎遲疑了下,停住,看著她。
蘇雪至感覺自己問對了人,他似乎知道點什麼,便若無其事地道:“你也知道,他有咳嗽的老毛病,這種天氣更容易犯病,我有點不放心。”
王庭芝終於說道:“你不要和彆人講,這個也是我自己猜的,但這個時候四哥突然離京,我猜他應該去了熱河一帶。”
“那邊的駐軍司令出了點問題,可能會叛變。半個月前,他找借口,扣下了我爹派過去的人。”
蘇雪至的心猛地一跳。
賀漢渚這個騙子!
他果然騙了自己,還說是小事!
這是小事?
王庭芝見她沉默了,也安靜了下去,默默地望著她,過了一會兒,似乎覺察到她神色有異,試探著,輕聲問:“你怎麼了?”
蘇雪至陡然回神,抬眼,對上他投來的兩道目光,壓下心裡湧出的不寧之感,笑了笑,搖頭:“沒事,你再休息一下,我先回了――”
她突然想了起來:“對了,我還沒祝賀你的喜事。謝謝你們邀請,但我明天去不了,正好你在,就提前祝賀,百年好合。”
和王家結親的女家,和王家門當戶對。蘇雪至聽賀媽閒聊時提過一句,據說女家原本計劃要和彆家議親的,就年底前的那幾個月,獲悉王太太在給兒子物色對象,主動托人拋上橄欖枝,兩家彼此滿意,婚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蘇雪至說完,朝王庭芝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轉身要走。
“蘇雪至!”
王庭芝突然伸手,站了起來,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蘇雪至扭頭看向他,見他神色緊繃,望著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眼底好似愈發紅了,不禁疑惑,不解地道:“王公子你怎麼了?”
王庭芝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呼吸變得急促,手緊緊地攥著她的手,攥得蘇雪至感到自己的手都有點發疼了。
“你是還有事?”
蘇雪至不知道他的意圖到底是什麼,試了下,抽不開手,忍著疼,提醒他。
外頭的大門口,這時隱隱傳來了開門和說話的動靜。
王媽剛才出去了,很快,跑了進來,喊道:“王公子,你家派人來接你了――”
王庭芝仿佛如夢初醒,頹然地撒了手。
“……沒事,謝謝你了。”
他避開了她的目光,仿佛做夢似的,喃喃地說了一句,隨即轉身,踩著還帶了幾分虛浮的腳步,踉踉蹌蹌地出了客廳,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