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突然和你說這個?”蘇雪至愈發疑惑了。
反正也不是壞事,說就說了,有什麼關係。
葉賢齊索性把當時自己跑去找他的經過講了一遍。
“當時那個木村不是都暈了過去嗎,臉色白得跟個死人一樣,嚇死我了!我是怕你也搞壞身體,你又不聽我的,我就跑去找他,想叫他勸你。我沒想到他說二話不說,自己就去了醫院,要代你輸血。”
“那天晚上我在醫院裡沒看見他來過!”蘇雪至記得很清楚。
“你肯定不知道!彆說你,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我跟他趕到醫院的時候,傅明城剛好把輸血的人都叫了回來,沒事了,你恰好也從診室裡出來,他掉頭就出去了,還吩咐我不要把他來過的事告訴你,然後就走了。”
蘇雪至呆住了,突然,醒悟過來,質問:“你怎麼現在才說?”
葉賢齊叫屈:“哎呦我的表妹,是他不讓我說的!對了,你可千萬彆告訴他你知道了!我的嘴最嚴實了,今天真的是個意外!”
他看了眼天色。
“好了好了,你趕緊上來,天要黑了!”
蘇雪至的心裡湧出一陣細細的甜蜜又感動的暖流,不再說話,再次坐回到表哥的自行車後座上,回到學校。
表哥蹬著車又風風火火地走了,和他來時一樣。她回到寢室,關門,拉了窗簾,開燈,坐在燈下,再次拿出了他送自己的指環,在指尖轉了幾圈。
燈光裡,樸素的暗金閃爍著玫瑰色的柔和光芒,上麵那幾個簡單的字樣,她已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漢渚謹諾。
那種甜蜜又感動的感覺再次湧上了心頭。
為什麼一定要等他先聯係自己呢?
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先聯係他?
或許是丁春山忘記了把自己的話傳給他,他還在擔心自己在為上次的事彆扭著,生著他的氣,所以,他才不敢聯係自己?
他好像一直就是這樣的。在外頭看著很威風,彆人怕他,但自從兩人曖昧之後,私下裡在她的麵前,每到關鍵時刻,卻是縮手縮腳一副很沒自信的樣子。
總之,不管這個猜測對不對,也不管他是出於什麼樣的緣由,直接找他問清楚不就知道了,遠勝現在這樣猜來疑去自我折磨。
血微微地熱了起來。
蘇雪至不再猶豫,收好指環,立刻便起了身。
這個時間校長辦公室裡已經沒人,蘇雪至回城,電話局也關門了,她徑直來到賀公館。
賀蘭雪驚喜地從樓上飛奔而下。
“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沒彆的事,借電話一用。”蘇雪至笑道。
“想找你哥哥。”
她又解釋了一句。
賀蘭雪聽了先是歡喜,接著又一頓,把站在一旁的梅香給攆走,等邊上沒人了,看了眼她,小聲地說:“我哥哥他現在可能不在……我聽賀媽說,他回來後的這幾天,天天都要半夜才回,很忙……”
“沒關係,我讓賀媽給他留個言。”
賀蘭雪鬆了口氣,急忙點頭。
蘇雪至拿起電話,要了個打往京師的長途,等待了片刻後,終於,電話轉到了她要的地方,丁家花園。
接電話的是賀媽。
果然就像賀蘭雪剛才說的那樣,賀媽說他不在,不知道什麼能回。
“孫少爺這幾天可忙壞了!回來後我看他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家裡從早到晚,不停有人找!蘇少爺你是有事嗎?要是你有留言,我幫你轉!等孫少爺一回來,我馬上就告訴他!”賀媽熱情洋溢。
“沒彆的事,就是勞煩你告訴他一聲,我找過他,讓他有空,回個消息給我。”
“好的好的,我記住了!”
蘇雪至道過謝,掛了電話。
賀蘭雪留她晚上睡這裡,蘇雪至婉拒。賀蘭雪也不敢強留,就讓她乘自己的車,說讓司機送她回去。
這個蘇雪至沒拒絕,接受了,賀蘭雪依依不舍地送她出來,一直送到大門口,趁人不注意,將唇貼到她的耳邊,飛快地耳語:“蘇姐姐你太好了。我哥哥他要是以為這回升官了,眼睛長頭頂,敢欺負你,我發誓我一輩子都理他了!”
蘇雪至心裡又出來了一股暖流,笑著點了點頭,讓她進去,自己坐車,回到了學校。
這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打完了電話,她如釋重負,心情現在比前些天要輕鬆不少,見還早,想去實驗室看一下。
一切都是從頭開始,所以,現在想要製造青黴素,第一步,是要找到產生青黴素的青黴菌,然後進行反複的培養、分離,直到得到可以用的純種黴菌。
這個過程的長短完全無法控製,運氣好可以很快,但運氣不好,一年,甚至幾年,都有可能。
好在黴菌在自然界裡分布廣泛。開學後到現在的這段時間,蘇雪至和餘博士兩人基本一直都在到處地收集黴菌。
鞋靴、舊衣服、腐爛的水果、蔬菜、肉,古代的錢幣……
凡是能想得到的可能會有黴菌存在的東西和地方,全都成了目標。
在不明所以的人的眼裡,他們做的事,就和收破爛差不多了。
因為隻有兩個人,進展緩慢。蘇雪至其實也在考慮招幾名有生物學基礎的學生當實驗室的助手,但考慮保密的需要,又在猶豫不決。
前幾天,餘博士在一塊肉渣上發現了黴菌,移在培養基上進行培養。
蘇雪至想去看一下進度。
今天餘博士還在外麵找菌種,沒來實驗室。
她回了寢室,取了實驗室鑰匙,正要出來,忽然,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有人啪啪地敲門。
她打開門,見竟是餘博士來了。
他的神色顯得極其怪異,眼眶發紅,看到她,人一時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大晚上的找了過來,情緒又是如此的激動。
蘇雪至吃了一驚,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急忙請他進來。
餘博士搖了搖頭,啞著嗓道:“小蘇!青鶴可能找到了!”說完,他的眼眶一紅,再也忍不住,淚光閃爍。
吳青鶴?那位之前懷疑被殺但卻一直找不到屍首的東亞藥廠生產經理?
“他人呢?”
蘇雪至心一緊,立刻追問。
雖然在她的心裡,已經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看餘博士這個樣子,必然是凶多吉少。
東亞藥廠去年破產之後,被另一家藥廠並購,現在正在進行改造。中午,在一個廢棄的廢水坑裡,工人排水的時候,池底出現了一具高度腐爛幾乎隻剩骨架的屍體,眾人聯想到了之前失蹤的吳青鶴,當時就報告到了警察局。孫孟先非常重視,親自趕了過去,但一時之間無法確定身份,暫時封閉藥廠,嚴禁閒人進出,說要進行屍體的勘驗,最後確定身份。
“一定是青鶴!一定是他!他們殺了他,把他扔在了廢水池裡!畜生!這幫該死的畜生!”
餘博士淚流滿麵,人微微顫抖,忽然,他的臉色發白,手扶著牆,慢慢地倒了下去。
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遇到這樣的事,情緒太過激動,竟暈厥了過去。
蘇雪至大驚,急忙施以急救,等他恢複意識後,覺他脈搏心跳血壓都不是很穩定,怕出事,立刻叫來了蔣仲懷等人,讓幫助自己將人送去附屬醫院。
蔣仲懷二話不說,背起餘博士就和幾個同學一道朝外而去。蘇雪至跟在後,將餘博士送到了附屬醫院。
經過一番用藥,餘博士的情況終於穩定了下來,人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蘇雪至向蔣仲懷等人道謝,讓他們回去休息。
同學走後,蘇雪至一個人坐在急診室門外的椅子上,出著神,忽然這時,大門外麵傳來一陣動靜,有人進來。
她以為是夜診的病人,抬頭,見竟是警察局長孫孟先下麵那個叫姚能的人,帶了幾個手下,連夜找她到了這裡。
姚能的態度十分恭敬,把中午在東亞藥廠廢水池裡發現屍體的事情說了下,接著道:“因為屍首高度腐爛,我們沒法辨認身份,但今天消息已經傳開了,很多記者聞風而至,都在等個說法。知道您在這方麵有所專長,以前也幫過我們的大忙,所以我們局長派我來請您,可否請您過去再幫個忙?”
蘇雪至定了定神,從椅上慢慢地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醫院的大門之外疾馳來了一輛汽車,嘎吱一聲製刹,停在了門口。
蘇雪至扭臉,見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從車裡推門而下。
醫院門口的燈光照射到了那人的臉上,透著幾分風塵仆仆之色。
竟是賀漢渚!
他在眾人詫異的目光裡大步走了進來,停在她的麵前,轉臉,對姚能淡淡地道:“我這裡有事,需她幫忙,叫孫局長另外找人辦事。”
他說完,丟下姚能,卻也沒問蘇雪至的意思,伸手便輕輕地攥住了她胳膊,半請,半是強製,帶著她徑直出了醫院的大門,一直走到車前,用另手替她打開車門。
“上去吧。”他低聲說了一句,便將她推進車裡,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