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孝坤起身,親自將他送到走廊外。他請王孝坤留步,王孝坤便叫秘書送他。
賀漢渚臉上含著笑意,和遇到的與自己殷勤招呼的人不斷地點頭,一路到了大門外,上車後,笑容消失,吩咐司機直接回去。
他回了丁家花園,這時暮色濃重,賀媽正在廚房裡忙活。他徑直上樓,進了書房,脫下帽子,扯開外套領口處緊緊係著的幾顆衣扣,又鬆了鬆襯衫衣領,坐進椅中,靠了片刻,伸手,打開了書桌上的一格抽屜。
一片黯淡的暮光,正從他身後的窗口裡無力地透入。
抽屜裡,一枚掛著根斷繩的戒指,靜靜臥在一封帶了些火燒痕跡的信上。
賀漢渚低著頭,出神地望了片刻,又抬頭,看向桌上的那架電話,最後他終於伸出手,握住了話筒,臨提,卻又停了下來,手握著話筒,猶疑不決。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賀媽來了,見書房裡沒開燈,探頭進來,看了一眼,哎呦一聲:“孫少爺你在這裡啊!好吃飯了!這天都黑了,你怎麼不開燈?就這麼坐著,嚇我一跳!我以為你不在裡頭呢!”
賀漢渚撒手放開電話,又隨手關了抽屜,起身開燈,回頭笑道:“賀媽,以後不用特意做我的飯,我應該沒多少時間可以回來吃晚飯的。要是回來吃,我會提前打電話和你說。”
賀媽不禁失望,嘴裡咕噥:“這樣啊?往後你在這邊做事了,我本來還以為你能常回來吃飯呢……對了!“
她拍了下腦袋。
“看我這記性!一忙就給忘了。傍晚我接了個蘇少爺的電話,他讓我等你回來後,和你說一聲,他有點事找你,請你方便的話,打個電話回去。”
賀漢渚人已經走到書房門口了,立刻回身,拿起電話,打了西郊場的那個號碼。
蘇雪至人就坐在電話旁,就著頭頂的燈,一邊看著資料,一邊等著電話。聽到鈴聲響起,接了起來。
“是我。”
他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剛回來。賀媽說你找我?”
他居然這麼早就回了丁家花園,說實話,蘇雪至有點意外。
本來,她已經做好了再多等幾個小時的準備。
“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
她把傍晚收到總統府請帖的事講了一遍。
“那位秘書說,因為去年我救過大總統的侄兒,所以現在送來了請帖。我想問下你,是你讓那邊給我送的請帖嗎?”
“不是我。我正想問你有沒有興趣,要不要來。要是想,我就帶你一起過去。”
蘇雪至頓了一下。
“不是你,那你知道那邊為什麼對我這麼禮遇嗎?請我去就算了,那個來送請帖的人姓胡,還是位一等秘書。雖然我對總統府的內務職位不大清楚,但讓一個一等秘書來給我送請帖,老實說,有點不合常理,過於鄭重其事了。”
賀漢渚安慰她:“去年你救的那個營長是那戶人家的獨子,方崇恩大概對你很是感激,一直記著,現在客氣些也不算什麼,你不必多慮。 ”
蘇雪至聽他這麼說,也就作罷了:“好吧,隨它去吧。”
賀漢渚立刻道:“那麼明天我來接你? ”
蘇雪至答應,向他道了聲謝。
“沒事。”
賀漢渚掛了電話,站在桌前沉吟著。
賀媽等在門口,再次喊他吃飯,見他沒反應,進來,又喊了一聲,接著說道:“孫少爺,蘇少爺以後是不是也在這邊做事了?小姐走了,可以讓他來這裡住,我給他做飯吃,照顧他……”
賀漢渚回神,讓賀媽先下去,說自己等下就去吃飯。打發走人,他再次撥了個號碼,打到總統府的秘書室,讓人去叫胡秘書。
明天就是新一任大總統的就職典禮,胡秘書這個時間還在安排著各種事情,正忙得不可開交,聽手下人說賀漢渚打來電話找他,忙過去接。
“哎呀,真的是賀司令你啊!您可是大忙人,這會兒怎麼有空,想到給我打電話?”胡秘書十分親熱。
賀漢渚笑著和對方寒暄了兩句,最後通完話,他慢慢地放下電話,眉頭微蹙,心裡湧出一陣怪異至極的感覺。
他在書房裡躑躅,心事重重,賀媽再次噔噔噔地上了樓。
她這回敲門,卻不是來催他去吃飯的,告訴他說,王庭芝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