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子留到最後要講的話肉被小丫頭搶走,嘀咕了起來,男孩卻目露困惑之色,張了張小嘴巴,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好了好了。”紅蓮喜滋滋地將男童抱了起來,轉身朝裡走去,“咱們換衣裳去,等下你爹就要回來了,早點收拾好,等著。”
“姨婆,龍王是不是就是我爺爺啊?”男童將嘴巴湊到紅蓮的耳邊,輕輕發問。
“他明明還在。媽媽說,爺爺和婆婆一起去遊曆祖國的大好河山了,說不定哪天就會回來看我。她們為什麼說他變成仙人了?”
“爺爺守了水道那麼多年,他累了,現在擔子交給你三公,大家再也看不到他,但還是想念他,所以就都這麼說了。”
男童似懂非懂,卻也沒再繼續追問了。
“你娘,還有小姑和舅舅,他們就要一起回來替你過生日了,高興不高興?”
這男童姓賀,名銘恩,正是賀漢渚蘇雪至的兒子。再過幾天,就是他五周歲的生日,但是不巧,他的母親現在卻不在家。至於去了哪裡,那就說來話長了。
去年,因她在抗生素研製方麵做出的傑出貢獻,在她本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她被授予了當年的一個世界醫學大獎。彼時消息傳來,舉國為之沸騰,但最後,她並未接受這個獎項,取而代之的,是一封信函。在信函中,她表示這項成果的取得,非她個人之功,出於某種不便公開的原因,她無法詳述,所以,她不能也不敢接受這樣的榮譽。理應被載入榮譽殿堂的,應當是全世界包括過去、現在以及將來的所有和疾病做著不懈鬥爭的醫學從業者們。委員會經過評議,決定尊重她的意願,同時,以全票通過的方式,空置了本年度的醫學獎,以表達評委會對這項醫學成果的最高尊敬和最大的肯定。
雖然當時她沒有赴會領獎,但在不久之後,一個國際性的醫學大會再次召開。她毫無疑問成為特邀嘉賓,出於醫學共享和交流的目的,這一次她沒有拒絕,加上湊巧,妹妹賀蘭雪經過多年苦讀,恰也在這時獲得了醫學博士學位,即將學成歸來。為出席會議,也是為了參加蘭雪的畢業典禮,共同見證她人生中的一個有著重要紀念意義的時刻,蘇雪至計劃出國。
這趟來回,需要至少大半年的時間,兒子年幼,不適合同行,賀漢渚也沒法拋下事務這麼久陪她出國,所以雖是萬分不舍,但最後,今年年初,蘇雪至還是與一道前去參加醫學大會的和校長等人出發,乘船前往歐洲。兩個月前,賀漢渚收到了她確定的歸來日程,看船期,她趕在兒子的五歲生日前歸家,是沒有問題的。
這一年來,母親出國,父親公事繁忙,也不能時刻陪伴在側,所以紅蓮特意又來到了賀家,專門照顧小銘恩。
母親回來的日子就是這個周末,賀銘恩早就在心裡暗暗記得清清楚楚,此刻聽到紅蓮這麼問自己,點了點頭,一張小臉露出了燦爛笑容:“高興!我很想認識姑姑和舅舅!”
“還有,媽媽回來,要給我和爸爸一起過生日了!”
他想了下,又用鄭重的語氣補充了一句。
說來也是巧,小銘恩的生日,和他父親賀漢渚是同月同天。
他周歲慶的時候,父親賀漢渚在家,但當時他還小,自然沒記憶。兩周歲,三周歲,還有去年四周歲,他有了記憶,但過生日,每一次,父親都是因為不同的原因出門在外,沒法趕回來,所以,對於這個父親終於在家的可以和他一起過的生日,賀銘恩是非常期盼的。
“對對!你娘回來,給你爹還有小心肝你一起過生日咯!”紅蓮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縫,“走,你爹應該也快回來了,姨婆給你換套衣服,等下你和你爹一起吃晚飯!”
省府辦公室,訪客起身前腳剛去,秘書後腳就跟著走了進來,說下一撥原定要見麵的已經來了,人都等在等候室裡,是否現在就帶來。
“是遞了封上頭有所謂的萬民手印請願信的那幫遺老?”
“是。他們認為讓普通學校和普通的高等學校自主同時招收女學生有傷風化,應當恢複舊製,單招男學生,至於女學生,自有女學堂可去。還說,即便是在洋人國,也是男女分校,嚴守防線……”
這群所謂的鄉賢為了這事,已是不止一次來煩擾自己了。賀漢渚此前一直不見,後來煩不勝煩,本打算今天叫過來,好好說道說道。但現在,他看了眼時間,實在沒心情再和那幫人扯嘴皮子,說:“取消吧,臨時有事,不見了。你代我告訴他們去,根據教育局統計的最新數據,僅僅省府直轄下的周圍十一個縣城裡,報名來將家中女孩送去讀書求學的家庭就達五千多戶,更不用說加上全省其餘地方了。不實行新政,憑空哪來的那麼多女學堂?他們反對,讓他們想法子出錢,多建女學堂,什麼時候幫我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就全照他們的意思辦!”
現在不但省府裡,就連下頭縣城裡的許多父母,現在也逐漸改變思想,開始願意送女孩去讀書了。之所以發生這種改變,和蘇雪至這些年做的宣傳和她本人的榜樣力量,起了很大的作用。
秘書一愣,隨即忍住笑,點頭:“明白了!卑職這就去回複他們!”
賀漢渚拿起外套,快步走出辦公室,直接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