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臨珍說:“我翻娛樂雜誌頭條上,說國際影帝帶妻子逛商場,十指相扣,還說什麼甜蜜萬分,一擲千金,總覺得像我女兒。”
齊真的臉有點蒼白,動了動唇,直接承認說:“……是我。”
洛臨珍很久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女人才道:“你下課,我來接你吃飯。”
沒說完就掛了。
齊真垂下眼睫,拿了手機上樓。
她給喻景行打了個電話,盯著自己的腳尖:“我媽媽要來接我吃飯,您不要叫助理接我了。”
喻景行說:“注意安全,可以帶你媽媽去榮寶軒。”
齊真嗯一聲。
下了課,李媛媛問她要不要一起晚餐,齊真搖了頭說:“不了,我媽媽在等我。”
她告訴洛臨珍教學樓的位置,母親的紅色寶馬車果然停在那裡。
洛臨珍和齊真長得是很像的,二十二歲生的她,現在四十出頭的年紀,保養得宜,說她三十也有人信。
隻是她比小女兒更精致一些,比起齊真的嬰兒肥,女人臉上沒有太多肉。
脖頸細長白膩,眼尾微微上挑,有些高高在上的氣勢,紅唇如火一樣美豔。
算一算,可能隻比喻景行大幾歲。
李媛媛和洛臨珍打招呼,得到了優雅體麵的回應,心裡多少有點驚訝。
她從來沒聽齊真提起過她媽媽,也沒想到,齊真媽媽是這麼美麗的女人。
年輕時候肯定更迷人一些。
洛臨珍知道女兒不能受風,看她蒼白的臉色,把空調調到最低。
她問齊真:“喻景行呢?”
齊真低頭道:“他有事情,讓我們去榮寶軒。”
洛臨珍反笑,語氣溫柔卻冷淡:“你告訴你爸和奶奶,就是瞞著媽媽。倒是我養的好女兒。”
齊真說:“你不是過得很好。”
洛臨珍當初嫁給齊兆遠,除了是彼此的初戀之外,不外乎也有齊家有錢的原因。
她後來發現自己太天真。
因為齊家再有錢,錢也都在齊奶奶手裡攥著。
兒女都成年了,不論多少也都有出息。爺爺齊振華去世前留下的訓I誡還在,不容許兒女有手有腳,再拿家裡的錢揮霍。
齊兆遠又是耿直板正的性子,打扮的乾淨錢夠用就好,對生活上沒有多少要求。
哪裡像她,定期要美發美甲,護膚品必須得是貴價的洋貨,閨蜜多買個奢侈品包包,她都忍不住嫌棄老公沒用。
她也受不了丈夫一心鑽研學術,不僅沒錢,還沒時間。
所以齊兆遠找了份高中的教職工作,也不當班主任,拿的錢雖然不多,但陪著她的時候多了好些。
即便是這樣,她還是不滿意。
冶豔漂亮的臉,欲壑難填的心,終究難以平凡度日。
但齊真不一樣。
洛臨珍即便涼薄至此,對小女兒還抱著一份珍視,所以才肯花時間操心她。
從小到大和齊奶奶的矛盾,都是由真寶的教育引起的。
齊奶奶厭惡洛臨珍成天讓真寶學芭蕾,學畫畫,很小就參加少兒演出活動,把孩子弄得十分內向。
洛臨珍卻覺得,這就是女孩應該擁有的童年,不然長大一定少了優勢。
於是婆媳互看不順眼,齊兆遠就像雙麵膠。
隻有真寶什麼都不懂。
她幼兒園和小朋友玩遊戲,結果人家小朋友頭上的虱子跳進她頭發裡了,疼癢的嗚嗚直哭。
夜裡一家人趁著熟睡把她抱出來,悄悄給她把滿頭漂亮的自然卷剃光了。
真寶早晨起床,呆呆摸到自己的光頭,發現她沒有頭發了。
嗚嗚嗚的哭,肉嘟嘟的手一直在摸頭,不明白為什麼睡個覺就沒有頭發了。
齊爹沒辦法,隻能把她抱去學校照顧。
那段時間,是洛臨珍和婆家人最親密的時候。
因為大家都想方設法哄真寶開心,不想去跳舞課,也能耍賴成功。
洛臨珍到了這個年紀,回憶起最初的時光,還是忍不住微笑。
枕邊躺著啤酒肚的老男人,睡覺的時候有味道,打呼很響,吵得她幾次三番失眠,精神抑鬱起來,坐在床邊一夜都沒合眼。
但洛臨珍早晨還是要打起精神,笑著麵對丈夫和繼女,才能得到起碼的尊重和善意。
所以麵對女兒的時候難免鬆懈下來。
他們上了榮寶軒頂樓的包廂,接待的是餐廳經理,也知道女孩子是他們老板娘,所以儘職儘責。
洛臨珍拿著菜單翻兩下,放到桌上。
她對齊真說:“麵色這麼白,肯定又生過病。你嫁給那個大明星是好,我不會反對你,但至少多請幾個保姆傭人照顧,怎麼比跟著媽媽的時候身體還差。”
齊真低頭喝茶,輕聲道:“我沒有,也不需要請人照顧。”
洛臨珍看包廂裡沒人,就對她推心置腹說:“你早點養個孩子,生出來媽媽給你帶。”
她非常耐性:“不要管現在上不上大學,是男人都會花心。”
女人看著女兒漂亮的側顏,又說道:“特彆是娛樂圈的男人,還是國際影帝,我查了他的百科,不知道拿了多少國際上的獎項,見過不曉得多少環肥燕瘦的女人。生了孩子你才能穩住。”
她生齊真傷了身體,病根也落下了,這件事隻有齊真不知道。
齊兆遠很明白,洛臨珍可能這輩子也不會有第二個孩子。
齊真習慣了,沒什麼不開心,隻是對她說:“您看菜單吧。”
洛臨珍食欲不大。
最近方庚幾天沒回家,她去公司查了幾次崗,秘書那邊也沒交代什麼,現在心裡空虛得沒著落。
上了點菜,但經理進來說:“請問,是哪位夫人要喝酒?”
洛臨珍說:“都喝一點。”
齊真嫁人了,也算是長大了,喝一點也沒事。
經理抱歉道:“我們老板說不能供酒。”
齊真說:“給我媽媽上一瓶,我不喝。”
經理禮貌道:“好的,您稍等。”
洛臨珍在心裡點頭,臉上也不露出來,還是那副樣子。
她給女兒夾了菜,看著她每樣吃點。
她抿了一口紅酒,說道:“你舅舅最近生意困難,欠了三百多萬,你叔叔總不回家,我急得焦頭爛額,也沒辦法。”
齊真不說話,她知道母親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齊真才低頭道:“我幫不了您。我能花的隻有奶奶給我的零花錢,還有寫恐怖的稿費,填不了那麼大的洞。”
洛臨珍知道不應該逼她,但弟弟那兒事情著緊,對方說還不了債就把他的手腳都剁了。
那種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她也罵了弟弟好幾次,但他總是死性不改。
她有什麼辦法?
父母早逝,把小兒子托付給長女,家裡從前薄有積蓄,也被弟弟花光了。
她隻剩下真真和弟弟兩個真心的親人。
洛臨珍胸口起起伏伏,把筷子放在桌上:“我知道你不喜歡你舅舅,但總得試試,那個大明星這麼寵你,給你買包買鞋都不止這點錢,聽說他住的彆墅都上億了。”
她又緩和語氣,說道:“實在不行,媽媽也不勉強你。”
比起弟弟,她更不願意再讓女兒疏遠自己。
這幾百萬買了親情,真是不值得。
她寧可回去再求方庚,實在不行就先把車和首飾賣了,加上她攢下的錢。
齊真正要說話,門敲了兩下,被從容推開。
喻景行緩步進來,伸手摘下墨鏡,露出深棕冷淡的眼睛。
男人對洛臨珍點頭,氣質紳士儒雅,身材高大修韌。
洛臨珍似乎愣住了。
直觀體驗,喻景行比她女兒高太多了。
齊真有些驚訝,站起來道:“你怎麼來了?”
喻景行試了一下額頭溫度,溫柔平淡道:“我不放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