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的信果然是因為路上的原因才會遲送來的。
每一次林如海的信至少有兩封。
一封給黛玉, 一封給薑兆殊,還有的, 會給賈母、給吳嬤嬤她男人,也就是林府在京城的管事,這一次, 就有四封信。
薑兆殊打開自己的那封。
林如海寫給自己的信一向很簡潔,沒有什麼過多的廢話,這次卻多了一些。
寫著因為黛玉快要守孝期滿,要舉辦一次法師,因為是在賈家,所以到時候就要麻煩賈家幫忙,去賈家家廟, 他已經另外寫了信給賈母,到時候由她出麵。
可能會用到的花銷他也已經給了老太君,另外,叮囑他多帶黛玉出去走走, 交幾個年紀相當的朋友, 他有一個好友剛來京城, 好友家的小閨女跟黛玉年紀差不多,到時候會在黛玉守孝期滿後給黛玉下帖子,而在她們成為朋友之前, 她的兄長應該會給他下帖子, 先交個朋友, 之後再引見。
最後, 讓他在有必要的時候開解一下黛玉,他要準備娶妻了,雖然還沒有最終確定下來,但□□不離十,到時候他們一起回去參加婚禮。
這一回去,應該就不會再回京城了。
薑兆殊看完了信,挑了挑眉,上麵沒有寫的人林如海會娶誰,日子也沒定,但他既然這麼說了,估計離確定也隻差臨門一腳。
至於他說帶黛玉到外麵走走,多認識幾個朋友,薑兆殊是很讚成的,他來京城之前一個朋友都沒有,但他時不時會去找張道士,在那裡認識了幾個感覺還不錯的朋友,而黛玉呢,除了賈府的這些姐姐妹妹,就沒有認識其他的女孩了。
這一個自然是因為她還在守孝,未曾除服,不好出去走動,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賈家這些的姑娘同樣很宅,應該說,賈家的太太和少奶奶她們都很宅,不怎麼出去走動,這就讓下麵的姑娘們也不能出去走動。
誰家的姑娘都是跟在長輩或者嫁進來的同輩們出去的,沒有自己一個人好端端出門的道理。
如果黛玉繼續在賈家生活,按照現在這情況,想來也沒有認識其他朋友的機會。
至於為什麼,邢夫人王夫人她們不怎麼出去走動,薑兆殊心裡也有數,賈家的風評可不太好,迎春她們又是庶出,自然就懶得為她們打算了。
說起來,賈家這些姑娘還不如湘雲呢,好歹能來賈家小住。
迎春探春是很想出去的,這出去走動,一個是可以交朋友擴充人脈,另外一個也是給其他太太們相看,讓彆人家夫人看看自家的女兒,到時候年紀大了,方便前來求取,這不常出去走動的話,誰知道你家的女孩多大、為人怎麼樣、是否適合做他們的兒媳呢?
有些嫡母不喜歡庶女,從來不帶她們出去,又老是拘著不出門,彆人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麼一號人,拖著拖著,適婚年紀就上來了,到時候行情會更不好,就能隨意挑選一些遠的人家在年齡之前打發出門。
想了一圈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薑兆殊發現,出孝以後,自己除了多給黛玉買一些衣服首飾哄她開心以外,其餘的什麼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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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歡喜的打開信封,她的那封信上林如海細細的說了她要除服的事情,關心溢於言表,還說等到除服以後,有機會就去走走,來到京城這麼久,還不認識彆家的姐姐妹妹,可以多交幾個朋友,他現在這段時間比較忙,等忙過了這段時間,就讓他們坐船回去,父女兩個相聚,看到這裡,黛玉的心情特彆美好,捂著嘴巴輕笑出聲,而在信的最後,林如海提了一句:內宅無人打理,有諸多不便,玉兒回來無人教養恐人說道,為父正在考慮續娶一事。
前麵的內容她一直是笑著的,旁邊的吳嬤嬤和王嬤嬤也笑容滿麵,但是看著看著,笑容就沒有了,豆大的淚珠就這麼滾了下來。
王嬤嬤上前一步:“小姐,怎麼了?可彆哭了。”
黛玉轉身,抱住王嬤嬤,把自己的臉埋進她的懷裡,哽咽:“父親他、父親他可能要續娶了,以後、以後我娘親……”
一聽是這個事,王嬤嬤和吳嬤嬤對視一眼,然後王嬤嬤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背部,滿滿的安慰的味道:“小姐,夫人是老爺的嫡妻原配,無論後麵娶的是哪個,都無法蓋過她的,您就是我們林家的嫡出大小姐,是老爺最親密的女兒,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林家,確實要有個當家太太理事的,不然老爺太辛苦了。
她根本就沒有說應不應該娶,顯然,在她們的眼裡,自己父親續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意識到了這點,黛玉再也沒有開口,心裡甚至還有些恐慌,隻是過去了兩年多而已,曾經每天陪伴著她的娘親的音容相貌、點點滴滴就在減淡,再過久一些呢,還有誰記得她娘,就連她這個親生女兒都這樣,爹爹呢?有了彆人來代替娘親的身份,林家女主人的身份不是隻有賈家千金,會不會被遺忘的更快?而且,戲文上總是說有了後娘往往就會有後爹,還會磋磨前麵原配留下來的子女,要是再生了弟弟妹妹,他父親會不會就像戲文中的那些後爹一樣?
想到這些,懷著對母親的思念和對未來的無措,黛玉哭的渾身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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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收到了女婿的來信,立刻就打開查看了,現在賈府自從她丈夫去世後,基本上就退出了朝堂。
老大是個不爭氣的,隻會窩在那一畝三分地,沒有什麼出息,卻偏偏繼承了爵位,二兒子是個好的,為人孝順,性格端方,卻不得上司賞識,一直在工部不得升遷,再往下一代,原本,珠兒是個有慧根的,會讀書,身子骨卻不好,早早的去了,隻留下一個遺腹子,再往下,是璉兒,還算聰慧,卻不會讀書。隻捐了個虛職,再往下就是她的寶玉了,寶玉含玉而誕,又長的像老國公,以後必定是個有大出息的,現在年紀卻還小,距離他長成至少還需要十年的時間,他們賈家現在對於林如海這個皇帝心腹、二品大員是萬萬不能放手的,隻可惜……
賈母想到了自己的女兒,賈敏。
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千金,十裡紅妝嫁入林家,誰家不羨慕?跟女婿這麼多年的相濡以沫,卻偏偏沒能留下個兒子。
沒有子嗣在中間聯係著,聯係很容易就斷了,哪怕她把唯一的外孫女接到了身邊,天高皇帝遠,她也不確定,林家是不是還跟她賈家一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