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如今,歲月忽而晃眼,就快要十年。
桑渴喜歡裴行端,整整喜歡了快十年。
*
桑渴以為這次也一樣,無論是耳朵,亦或是頭暈,不久後一定都會好的,就像是膝蓋上蹭破的皮,總有一天會自己結痂,會恢複原樣一樣。
被球砸是因為她自己不注意看周圍,是她自己蠢笨,裴行端說的一點都沒錯。
哭了一會,哭累了,哭不動了,桑渴縮進被子裡,頭昏腦漲,她想睡一會。
她想著一覺睡到天亮,到了明天,明天耳朵肯定就不疼了。
不料剛閉上眼,臥室的門再次被打開。
下一秒她身子一輕,再度被人駝在後背上。
裴行端冷著一張臉,手裡還拿著冰袋。
他折返了。
“哪兒疼。”他問。
桑渴鼻尖酸澀的要命,動也不動亦忘記了說話,隻貪婪地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雙臂摟住他的脖頸。
“說話。”裴行端見她不吭聲,後背顛了一下,皺眉,語氣也染上不耐煩。
桑渴差點摔,慌忙摟得更緊,在裴行端耳旁小聲說,“
耳朵,耳朵疼...”
裴行端聽見後身形微頓,繼而微微弓腰。
“疼就彆動。”
*
沒掛急診,醫院裡人很多。
桑渴靠在共公塑料椅上,懨懨的一動不動。
許是她出生之初在醫院遭過不少的罪,對醫院本能的有些排斥。
裴行端幫她取止痛藥去了,冰袋握在她手裡已經快化了,時不時敷一敷眼角還有後耳根這些泛紅的地帶。
她盯著入口,尋覓裴行端的身影,生怕一個眨眼就錯過他。
腦震蕩的連鎖反應就是惡心頭暈,但似乎她的耳朵也被震傷,還有些嚴重。
要不是裴行端還有點人性,隻怕這隻耳朵日子一長是真的要聾透了。
醫生關照她近期好好休息,清淡飲食不要再受刺激。
小小的麵診室,人走過,錦旗下邊明黃色的流蘇輕輕擺動。
裴行端麵無表情站在桑渴身後,聽著醫生老頭絮絮叨叨。
桑渴整個人也聽得懵瞪瞪的,隻知道點頭。
她還套著寬寬肥大的校服外套,整個人像隻呆鴕鳥,又瘦又弱。
裴行端盯著她的後腦勺,微微皺起眉。
他站了會,覺得沒勁靠著牆壁,低頭下意識去摸煙。
老醫生和桑渴的對話從不遠處傳過來:“被球砸過後,還有沒有做劇烈運動?”
“沒有...”
“有沒有休息?”
“...”
一問一答,問了不少問題,桑渴性子呆板,也不知道主動說哪裡疼。
直到最後問到耳朵,桑渴說她疼的最厲害的地方是耳朵的時候,老醫生猛地怪叫一聲,戴上眼鏡,要仔細看桑渴的耳朵。
用耳鏡看完才知道,耳鼓膜破了。
流了不少的血,已經在耳道結痂。
醫生問她為什麼不早說,再遲來些隻怕是要更嚴重,甚至可能會聾。
裴行端剛摸出根煙,聞言抬起頭,正巧桑渴將頭側過來,將那隻受傷的耳朵對著醫生,她迅速偷瞄了他一眼,大概是沒料到裴行端會看向她,視線交彙,桑渴一愣,猛地收回視線。
規規矩矩放在大腿上的雙手握緊成拳,她在緊張。
裴行端眼底沒什麼情緒,扭了兩下脖子,注意到牆壁上偌大的禁煙標誌,默默將煙揣回褲兜裡。
他剛才聽見了什麼。
那老醫生在瞎他
媽亂說什麼?
不過是一個破籃球,耳朵能被砸聾?
開什麼國際玩笑。
*
清洗消毒耳朵的過程格外漫長。
“會疼。”老醫生眼鏡架在鼻梁根,穿著白大褂,放緩了聲音,“小姑娘,疼要說。”
桑渴點頭,咬著嘴唇。
因為剛才偷瞄被抓包,她之後竟再也沒看過裴行端一眼。
裴行端倒是目光幽幽,深深淺淺地落在桑渴身上。
這年的桑渴,頭發不算長,細細軟軟還泛著點營養不良的淡金色,不仔細看看不出來,有時候也會紮頭發,但更多的是披散。
小短發包裹著她蒼白的臉,無神的雙眼,淡色的唇,小巧的鼻子。
裴行端喜歡黑長直,桑渴的頭發既不烏黑也不長。
她體質差,生不出一頭烏黑濃密,能討好裴行端的長發。
委實可憐。
*
有護士進來,看見了驚呼:“小姑娘怎麼搞得呀,怎麼現在才送來,年紀輕輕耳朵不想要啦?”
桑渴咬唇不說話,她交際能力基本為零,常年麵對的都是裴行端這類說話沒譜,陰森怪氣,痞裡痞氣的人,麵對這種問話本能的隻知道低下頭。
但是老醫生又說:“姑娘,彆低頭。”
桑渴又不敢看裴行端,僵持之餘隻能垂下眼。
裴行端雙臂抱胸,倚著牆壁,眼底情緒寡淡。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