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張駿被她突如其來的較真模樣給整得有些懵,眼皮眨啊眨,看看裴行端又看看桑渴,一時間竟啞口無言。
邊上另一個嘴賤又快的,立馬接上話頭:“害,因為你不是小美人呀!”
不是,小美人。
哦,原來如此。
想來小美人都是不經常哭泣的。
即便哭了,所有人看見她們哭都會覺得心疼,會立刻停下對她的傷害,去安慰她去保護她。
但是桑渴這樣就不會。
她哭隻會讓人覺得厭棄煩躁,是無中生有是胡攪蠻纏,是惡心。
桑渴聽見後,先是微微一愣,然後一下子想明白了。
想明白後她便不再露出那樣較真可笑的表情,而是捏緊了肩頭的書包帶子,頭低下去不再吭聲。
張駿嘴笨,原想不出這些話頭,聞言撓了撓後腦勺,跟接話的那人相視一笑,謝謝哥們替他解圍了。
短暫的僵持對峙,裴行端沒什麼特彆的表情,安安靜靜像是看了一出二人轉。
末了劇目落幕,他將臨走前蘭婆硬是要他扣上的,衣領最上邊一個的校服紐扣給解了下來,彎腰湊近桑渴,言簡意賅地,笑著評價道:“嗯,確實。”
確實什麼?
確實不是什麼小美人。
桑渴呆呆看著他湊近的臉,他今天又是白襯衫。
少年模樣冷峻高瘦,看著人模狗樣,但形容舉止卻是惡劣不堪。
還有他究竟知道不知道,一句輕飄飄的話,在他看來隻是隨口一說,卻能輕而易舉將人打入十八層地獄。
他不怕遭報應嗎。
裴行端輕描淡寫地評價完,又很自然地將雙臂搭在桑渴的肩頭,用隻有他們倆能聽見的音調,在桑渴受傷的右耳處,陰惻惻道:“桑渴。”
“你又騙我。”
桑渴聞言上身微僵。
裴行端見她真誠流露的反應,右耳朵沒壞,笑著又補充了一句:“咱倆沒完。”
*
一路上楊培東不自在,桑渴不自在,其他幾個看著倒挺正常。
桑渴肩膀被裴行端壓著,她好幾次昂起頭想跟他解釋,
都被他無視了。
桑渴此刻心裡惶然不安,再結合昨天發生的種種,她頭一次對於自己這麼多年來做的事產生了很大的不確定,此刻被逼迫著走,步調淩亂,臉皺巴著。
誰料走了沒幾步遠,裴行端像是突然又來了脾性,突然將她朝後一推,桑渴冷不丁又是一個趔趄,她被直接推到了楊培東那一側。
裴行端照舊走在最前邊,連回頭都仿佛是施舍。
桑渴堪堪穩住身形,將懷裡的書包緊了緊,看著他頎長的背影,咬了咬唇,深呼吸一口。
其他人見到後,立馬抱團悄悄調侃,有看笑話的,有厭煩的,桑渴聽不清也不想聽。
足足過了好一會,桑渴像是認命接受了一般地又默默抬腿跟著,低著頭慢慢朝學校走。
楊培東看著身畔的桑渴,幾度欲言又止,拳頭捏的死死。
*
趙芙琴見他們一大幫人踩著鈴聲進班,個個模樣拽拽,還仿佛特彆有優越感似的,翻了個超級大白眼。
且看見桑渴也在,她是唯一混在群男生當中的小姑娘,失魂落魄地走在最末端,趙芙琴不免皺起眉頭。
“桑渴,下課結束到我辦公室一趟。”她說。
桑渴心裡亂糟糟地,右耳還有些遲鈍,這話隔了一會才傳進她耳朵裡,她站在班裡課桌過道間停了一下,轉身茫然地點頭。
裴行端剛坐到位置上就掏出桌肚裡邊一本嶄新的物理書,蓋在臉上,朝椅子後邊一躺。
他困啊。
昨夜裡還偷摸摸做了些見不得人的流氓滾蛋事兒,也不知道她後來醒了沒,合計下來幾乎一宿沒睡,小腹至今還有些躁。
蔣蘭望見桑渴姍姍來遲,立馬憋氣收腹將椅子朝前,讓桑渴能走進去。
“桑渴,你遲到啦。”蔣蘭湊到桑渴跟前,小聲說,還四處嗅了嗅,“為什麼會有碘酒味道呀。”話音剛落,注意到她塞著綿團的耳朵。
“你受傷了,桑渴。”
“怎麼弄的。”
“老師讓你下課去他辦公室。”
“為什麼呀。”
蔣蘭用書擋著上半身,整個身體都半壓在桑渴身上。
一句接著一句的問。
桑渴書包還沒徹底取下來,就聽見了她炮彈一樣連串的問話。
蔣蘭是個控製欲很強的話癆,
家裡的貓啊狗的,都被她調/教的宛若那些警隊裡能出現場的乖張警犬之流。
但是不能否認,她是真的把桑渴當成頂好的朋友。
裴行端仰了會,耳朵裡咋咋呼呼全是班主任蹦躂出來的天書字眼,這個姿勢維持地久了有些不舒服,將腦門上的書取下,想換個躺姿。
空隙當口無意地朝前一瞥,正好看見兩個人緊緊挨著的畫麵。
桑渴幾乎被她同桌霸占了快三分之二的位置,整個人被那個女的壓著,都快抵著了牆邊。
不過,她的模樣倒是似乎很小心翼翼的,透著討好。
裴行端驀然眯起了眼,大拇指還有食指並攏,捏著書脊的力道一點一點加大,原本嶄新的書,一不留神就被捏地皺巴巴。
且他眼底的興味十分濃厚,蹂.躪完就將書當成垃圾一樣的扔到桌麵上,接著雙臂在桌麵交疊,身子壓在雙臂上方,仍頗有興致地打量前方桑渴的形容舉止。
原來她也有這麼乖的時候啊,小嘴巴在動,還似乎有些結巴。
看的久了,裴行端眼底又點點滴滴染上了些許晦暗。
冷不丁,桑渴像是心靈感應似的,突然朝他的位置扭頭,發現裴行端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在看,她心下微驚。
桑渴的右耳傳來一點細微的鳴聲,她愣是忘記了將頭轉回去。
堪堪過了一小會,裴行端猛地來了興致。他無聲地對桑渴念了三個字,唇齒勾勒出的形狀明晃晃地映入桑渴的眼底。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著,裴行端盯著她,說完便咧開嘴笑了,但是桑渴卻笑不出來。
她一丁點都笑不出來。
她覺得心尖口懸著把刀,正在一下一下地戳刺。
本能抓住了桌麵上鋪開的作業紙,紙張被她扭成稀爛漩渦,裴行端嘴巴動了三下。
他分明說的是——
桑渴。
你這個。
“小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