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Dawn聽見桑渴的訴求後沉默片刻:“這樣,小渴。這周末有空嗎?”
他輕易就在她麵前屈下身段,將脊背佝僂,拍了拍桑渴略顯緊張僵直的肩膀。
路燈柔和的光亮剪影打在他的眼梢眉骨之上,唇角微揚,嗓音繾綣低沉,比吹在耳旁的小夜風還要溫柔。
桑渴聞聲抬頭,冷不丁撞進他星河般深邃獨一的眼眸中。
一瞬間,桑渴心跳聲噗通——
恍然之餘她仿佛回到了幼年那刮著蟬鳴囂風的熱夏。
她也是如此這般抱著狗,有人坐在她身畔,也如此這般循聲撞進‘那個人’清冽迷人的桃花眼中。
大概是桑渴的模樣有些愣怔,dawn輕聲喚了她兩聲。
“小渴?”“小渴?”
桑渴回過神,慌忙將頭垂下。
她不停地在心底反駁,一遍遍否認,不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她不能這樣。
這是另外一個人,一個很好很好,會對她好的人。
下唇快被咬出血。
之前是腦子糊塗,現在她已經沒事了。
將一份陳舊的傷痕累累的荒唐情愫,像這樣原封不動帶入給一個毫不知情,本該是值得被永遠溫柔對待的人,實在太卑劣了。
並且桑渴知道如果真那樣做的話,是會遭天譴的。
那個人給她造成的陰影還有影響實在太深刻也太難被摒棄。
她覺得難受,究竟,我該如何才能忘掉你?
裴行端你放過我吧。
*
Dawn察覺到桑渴的情緒波動還有回避,他眼角溫柔,抿唇體諒不再多言,轉而將擺在身旁的泡芙盒子拿來打開。
桑渴上回在辦公室裡足足吃了四五個,她喜歡吃,她嗜甜。初次接觸她時Dawn就知道。
因為麵前同樣擺著水,她先是試探著碰了碰純淨水,最終還是服從於本能而選擇了那杯混著糖精的葡萄飲料,並且吃飯時也是,會不自覺地挑那些偏甜口的東西吃。
桑渴忽然看見泡芙,注意力一下子就全被吸引了。
紙生在懷裡軟綿綿的趴著,耳朵圓溜溜毛茸茸的。
她咽了咽口水,在Dawn默許的眼神中她拿起一塊泡芙放進嘴裡咬了半口,滿滿的奶油。
口齒被奶油的香甜溫軟包圍,剛才的不愉快悉數都化解了,什
麼都可以不用想,甜食是最治愈的:“醫生,你剛才問我什麼?”桑渴說。
紙生機敏地超不遠處的灌木叢吼叫了兩聲。
Dawn望見她唇邊的一抹淡奶漬,路燈照著她一張宛如玉色質地的小臉,白到透明,她的氣質無比溫寧。但偏偏那雙眼睛不同,被攪亂了。
那是狐狸眼,眼尾上翹眼頭勾圓,隨意一瞥就是三分勾人,更彆說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瞧,彷如下一秒真的能被小狐狸勾走了心魄,但是她又偏生的心思純正,屬實跟她這副媚眼不搭,很奇異的組合。
Dawn看著她,喉結稍稍翻滾兩下,伸出手想幫她抹乾淨唇角的奶油,不知道怎麼的手停在半空就忽止了,他忽然就有些失落——
這份不可名狀的失落大約就是他陷入了自己此刻究竟是以何種的身份出現在她麵前。
醫生嗎?未免有些僭越。朋友?過於親密了。
桑渴見他不說話,且神情沒有剛才的放鬆反而有些嚴肅,她一瞬間變得無措,慌忙地將吃了一半的泡芙迅速放回盒子,並且說:
“對不起。”
對不起,小渴不是有意的,你彆怪我。
一邊倉促道歉一邊謹慎觀察他的表情。
她害怕被討厭,被拋棄。
這幾乎是一種麵對外界態度自然的流露反應,因為從小到大,她幾乎都是在人的眼色裡長大的。
好的壞的,玩味的,嘲笑的,同情的。
現如今從醫生的眼睛裡,她看出來逃避。逃避即意味著——
厭棄。
他不喜歡自己,所以才會露出那樣的神情。
可是,她幾乎完全錯了,她陷入了自我鉤織的陷阱,她總是想的太多且無濟於事。
Dawn卻說:“不要說對不起。”
“永遠不要說。”
“你對得起所有人,小渴。”
男人將她拉進懷裡,他本該控製住的,但是一看見她無措的眼就失了冷靜。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女孩子輕易就表露謹慎還有懼怕責難,可是分明不是。
他又怎麼會怪她?
這個擁抱毫無任何雜念,很單純很純粹。
桑渴原本已經做好被罵亦或是被冷落的準備了,可誰知他居然會傾身抱住自己。
醫生的懷抱,沒有消毒水的味道,隻有她日夜貪慕的好聞的香
氣。
並且這樣被他擁抱著,有種溫柔到讓人想溺死在裡麵,永遠不出去的幻覺。
*
桑渴近來多夢,夢中輪映的都是些無意義的畫麵片段,有斷崖懸瀑布,有人放白鹿,腳下還有一茬青青的麥芽她。
光腳追著白鹿,然而白鹿有靈一躍就沒了影,隻剩下腳印,她又跟著腳印走,最後就連腳印都跟丟了,她沒了方向,但還是走,沒有目的地走,一直走,直到沒有了路,再扭頭。
如此循環。
這不算什麼噩夢,倒像是感知夢。
桑渴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醒來抬眼望見桌邊擺著六麵整齊完好的魔方塊。
一瞬間的治愈。
香薰斷燃了好久,但是屋內仍留有那股清冽的氣息。
今天周日,醫生一會要過來接她去某個地方,因為她答應了會陪他。
桑渴坐在衣櫃前,看著掛著的件件衣服,陷入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