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7
隔天桑渴是餓醒的,迷迷糊糊爬起來想去廁所。
走了兩步她才發覺這不是在自己的臥室,而是在Dawn的辦公睡房,而房間的主人此刻正坐在床邊安安靜靜工作。
Dawn察覺到桑渴的動靜,將視線從筆記本中抬起來,就這麼看著她,見著她從被窩裡爬起來,旁若無人的下去找廁所,整個人懵瞪瞪,傻乎乎的。
發覺女孩子看見了自己,他起身對她笑,走近幫她整理睡皺的衣領。
“餓了。”桑渴說,身體被接觸到時有一些不自在的僵硬,頭發擋住她半張臉,雙手撐在Dawn的小腹處,將自己跟他撐出一點距離:“小渴先去上廁所。”
說完她就轉身去了衛生間。
還沒睡醒。
Dawn望著女孩子的背影,有片刻失神。
*
出來時,桌麵上已經擺好了精致的小食,都是桑渴喜歡的蛋撻、雞蛋糕之類。
桑渴仔細看了看dawn的下顎,小血口子經過一晚上的自愈已經結痂了。
她一邊咀嚼著雞蛋糕一邊看。
末了還伸出手碰了碰,女孩子微涼的指腹輕輕點撚,像是天使的吻。
Dawn為了方便她看,乾脆弓下腰。
“對不起。”桑渴看著他,很真誠地說,唇角邊還沾著一小粒糕點。
“我以後,不會再犯病了。”
“小渴沒事了。”她的眼神認真,口吻也篤定,小臉粉白,透著酣睡一夜的餘韻。
乍一看真像那麼回事。
Dawn一愣,似乎這會兒他應該得說些什麼。
“那,小渴以後都不來這兒了,是嗎?”他雙臂交疊在桌麵,微微傾身,同樣跟女孩子對視。
“他不會來找我了!”桑渴突然很急切地說,叉子‘叮’地一聲墜落在餐盤上,聲響尖銳刺耳。
她像是說給她自己聽,強迫自己接受一般。
似乎是這句話音調上揚得厲害,說完她也有些愣住了。
她努力地讓自己看上去跟正常的人沒有任何區彆,也努力的表態,她會徹底忘掉那個人。
但是,騙不了她自己,也騙不了Dawn。
桑渴放下手裡吃了一口的雞蛋糕,盯著指甲上的半月痕,冷靜下來,小聲地說:
“他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他了。”
“以後,我們就是陌生人。
”
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Dawn看著她,抿唇不語。
過了一會,他像是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小渴,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桑渴看向他,醫生先生的臉近在咫尺。
斯文儒雅的男人接著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那你也不需要我了,對嗎?”
女孩子呆呆的:“……”不鏽鋼的刀叉掉在桌麵,反射著光。
她說不出話了。
夢境挺碎的。
而桑渴佯裝的勇敢也僅僅隻維持了一個下午。
晚上回到家,她仍舊無法入睡。
通過電話,聽著電話那頭的人的聲音,娓娓道來說故事的語調,哄她犯困,消磨漫長的夜晚。
她需要,她離不開。
醫生這麼多天於她而言就像是養分,沒了醫生,她依然無法自我調解。
她的病,是心病。
無人知曉能否痊愈,不過對於此時此刻桑渴的心理狀態,似乎要想徹底痊愈,很難很難。
因為所有的誘因都擺在明麵上,她全都活生生經曆過,也親眼目睹過。
除非恐懼和暴力隨著年歲一點一滴淡去,毫無辦法可言。
*
悄無聲息又過了一個多月,裴行端真的真的一次沒再來找過她,像是徹底消失了一般。
她依然跟dawn保持著很緊密的聯係,兩個人無話不說,但也僅限於桑渴所理解的‘無話不說’。
那天傍晚的對峙,桑渴後來仔細想過,其實是她神經有些過於緊繃了,有些話點到即止就夠,劃清界限彼此就再無乾係。
在家呆了一段時間後她又主動回到書店,看著每天每天青春洋溢的學生,丈量著朝陽落日,書頁的縫隙。
有時候也會恍惚著想起過去發生的事。
隻要裴行端不出現,她就永遠是那個乾乾淨淨、沒有羈絆的桑渴。
父親、母親、愛犬、阿婆、年少的無知、這一切的一切她都可以逼著自己在此後漫漫餘生慢慢消解、接受。
因為桑渴本質的就是軟弱,習慣妥協。
她沒有勇氣。
乍一想,其實有些殘忍。
她其實,很想很想爸爸,但是又抑製不住地,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