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其實還殘留著爸爸的氣息。
她輕描淡寫地說,到此為止吧。
裴行端剛才一直得不到證實的東西此刻終於真相大白。
他抹了一把臉,似是不信。
但,確實是這樣。
陪你再走一段,走完了,夢醒了,也該散了。
畢竟陪了你十年,溫柔細心、討好憐憫換來的不是皆大歡喜而是苦難和孤身孑立。
哪怕她信了剛才車廂裡大段大段的話,可是端端的死,蘭婆的死....那些血腥瘋狂的事情都跟他有關。
這個人為什麼總是一身臟汙,滿身的鮮血,真心在他麵前像是垃圾,輕易就能摔個稀巴爛。
是時候結束了。
趁我們都正常,情緒都完好的時候。
其實她一直都很聽話,也不曾騙過他。
兜兜轉轉的,都是他自個下賤又墮落地執意要扯住她。
裴行端剛才一直不敢妄言的真相此刻大白。
他抹完臉,笑笑沒吭聲。
兀自跨步挨近她,妄圖想將話題牽扯到彆的:
“桑渴,你以前不是吵著鬨著要去看大海嗎?我們兩個從小到大這麼多年還從沒看過呢。”
他像是想到了彆的什麼甜蜜往事,口氣突然又溫意起來:
“我明天就帶你去看,好不好?”
濃濃的眼神裡是化散不開無邊的期許。
就像是從前,那年那月年幼無知的桑渴。
可是現如今的桑渴依然用後腦勺對著他,
她說不用了。
裴行端不管,周遭的情景他太熟悉了,他又想起了小時候,一瞬間他覺得不信,他覺得崩潰:
“桑渴你不知道。”
“隆城這破地兒,太小了,小到...”
“我隨隨便便上街吃頓飯,都能在路口撞見你跟彆的男孩子說說笑笑。”
許是知道自己正在做絕境中的掙紮,他什麼都不管了,毫不掩飾話語中的妒忌、冷漠以至於偏執的狠意。
“每次看見你那樣,我就想衝過去,我想求你,求你不要跟彆人玩,你彆去招惹彆人好不好?”
“他會毀了你,我救不了你。”他眼尾猩紅。
沒人知道他在胡言亂語些什麼,裴行端越說越激動,幾乎要吼起來。
“桑渴,你回頭看看我吧....”
“求你,看看我吧。”
“不要再用後腦勺對著我了我會瘋掉的。”
什麼瘋不瘋,他不過是又記起那隻小貓了。
渾身是血的被人虐待致死的小貓。
明明叫它彆出臥室,叮囑了無數遍彆出來亂跑,它非要溜出來,結果被那個人看見了,最後連命都丟掉了。
命都沒了,就為了那一點點可笑的新鮮感,就為了那一點點頑皮的心思,連命都不要了。
乖一點不好嗎?彆讓他難受覺得崩潰不好嗎?非要四處招惹是非,最後死在血泊,無人問津像是垃圾一樣被扔掉。
桑渴覺得不能再跟他這樣糾纏下去了,她在裴行端碎裂的目光中,決絕到抬腿就要走。
但是裴行端追上了她,將她死死攔在懷裡。
桑渴掙紮不已,要去咬他,紅著眼睛反問:
“瘋?那你就去瘋好了。”
“那些年,你做那些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會不會瘋掉?你有想過嗎?”
“你從來隻想自己會不會快樂,把彆人的好意當成空氣。”
她的眼神能剜心,一刀一刀地反複淩遲。
“裴行端。”
“這是我最後一次回來這兒,以後我就不回來了。”
“裴行端,我要離開你了。”
她明明是哭著說這些話的,為什麼眼神還能夠那樣篤定。
她在說什麼?
我要離開你。
我要離開你了。
我一定會離開這裡的。
跟三年前的她幾乎重合了。
那雙眼睛亮晶晶的,
像是什麼璀璨的星子。
她要離開我了。
裴行端感覺自己通身的力氣瞬間泄了個乾淨。
回不去了,終究是回不去了。
腦子裡麵所有的情愛、施舍這一瞬間都紛紛遠離了。
沒辦法,沒法兒再抓著她不放了。
再抓住她就要毀了她。
她要走,就許她自由,安穩穩的過完餘生。
那些欠著她的,就一點一點再她看不見的地方,慢慢還好了。
裴行端昂起頭,慢慢鬆開了她。
對著天穹,他深呼吸。
挽留無濟於事,不如放她走,給她自由。
這一刻裴行端算是徹徹底底想通了。
他哽聲著說:“好。”
“桑渴。”
“我放過你了。”
徹底,放過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正,下章已發,下下章明晚九點
快完結了,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