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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著迷 錐花 8666 字 10個月前

“而你,則是被另外一個產婦的母親帶過來的醫生從死神手裡給救活了。”

“緣分真是湊巧,你們兩個小朋友算是換了命。”

九零年代。

“那年頭接生你是知道的,人仰馬翻。”

“最可惜的是你的母親,年紀偏小。”

“血崩...”

沒能留住。

她點到為止,眉毛抖動,她說不下去了,兀自起身將酒精瓶收好,動作麻利。

桑渴呆呆地,連呼吸都忘記了。

杜心收拾好東西背對著她,想了想沒忍住,她又說:

“不過是一個很平常的事情。”

“但是我能記一輩子。”

一輩子?

確實能記一輩子。

好多年前的事兒了,那會名字還不叫人民醫院,叫隆城區衛生所,舊院設施什麼的自不必說,連個像樣的消毒台都沒有。

她一畢業就來做了護士,渾渾噩噩,噩噩渾渾。

每□□五晚九的,沒什麼鮮明深刻的記憶。

但那天不一樣,那天拖著老婆過來生產的是昔日裡暗戀的對象。

桑保國,大眾到不行的名字。

爹媽均是農民。

他那會兒二十三四歲吧,剛剛好的年紀,老婆比他小很多,年紀輕輕的妻子剛抬進屋裡遭完這輩子最大的罪,還沒完,最後居然還咽氣了,緊接著後麵跟著抱出來一個渾身是血的嬰兒。

“節哀。”有人對他說。

節你媽呢。

青蔥年月裡無比思慕的男孩子知道一切後抱著頭,已然忘記了哭,呆

呆的像個木頭。

那時候杜心想去安慰他,卻站在兩米之外的走廊,怎麼都邁不開腿。

——

彆人一生中所經曆的殘酷,或許在旁人嘴巴裡,不過十幾個字的當口,輕飄飄地當成戲言似的就說出來了。

甚至不需要美醜化,因為沒人會設身處地的懂,那種荒唐麻木的痛。

杜心說完就不吭聲了。

兀自尋找她的原子筆。

恍然間,桑渴覺得,有些事能說通了。

她想上去抱一抱那個阿姨,可是當她抬起頭想找她時,那個阿姨已經套好衣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桑渴追出去,站在護士台,注視著來來往往的醫患親。

她覺得窒息。

——

時間倒回到多年之前。

“我不想出生的,桑渴,我不想的。”

是誰?好像有人趴在她的耳邊說話,那份窒息的壓抑感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可是你為什麼要生出來呢?啊?你年紀還這麼小就這樣不聽話,你頑皮胡來,你愛撒謊,你為了出生不惜一切代價,你死不死活不活關我什麼事?你還要拉著我。”

“我恨你,桑渴。我就是要玩弄你,欺負你,我要讓你知道這就是纏著我的後果,你不是為了活不惜一切代價嗎?不是想黏著我怎麼都不願意鬆手嗎?那我就陪你,陪你墮落。”

那時的她幾歲?十幾歲吧。

正睡的半夢半醒,以為是在現實裡聽見的這些話。

可是等到她睜開眼睛時,卻發現那個人依然直挺挺地坐在窗台下的太妃椅中,離自己很遠很遠,像是月亮一樣高不可攀,矜貴且傲氣。

那個人手裡把玩著魔方塊,腳邊散落著書籍。

桑渴剛睡醒,迷迷糊糊地抬起頭,手臂上被壓出一塊紅印子。

她剛才在寫作業,寫著寫著不小心睡著了,睡夢中依稀聽見了他在說話。

可是,他說的那些事,莫須有的,她從來不知道,她聽不懂。

還有,他為什麼看起來又不開心了,誰又惹到他了。

因為我嗎?我做錯了什麼?又來怪我什麼呢?

***

那天,在醫院裡,杜心在走之前其實還跟她說了一番話。

坐在返程大巴車裡的桑渴,死死揪住心口。

杜心她說:

“小丫頭,你還想知道

什麼?”

“啊,對了。零三年吧,你爸過來體檢,那天我就知道了。”她修理了一會兒指甲,平靜地說。

知道什麼?知道他生病了。

“那天是我幫他化驗的血,開單子的是我們當年的同學。”

“你爸當年可是狀元的水平。”

“……”

沉默了一會後,杜心放下指甲刀,開始穿衣服。

邊穿邊說:

“後來他要走了,不讓我送,我見到一個男孩子帶著奶奶過來看脊椎,你爸應該跟他認識吧,兩人拿著病曆單子說了好半天呢。”

說了,好半天呢。

——

桑渴縮在車座裡,沒忍住,她哭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零點更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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