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蘭嘖嘖慨歎,“嘶,讓我想想,他做了有哪些缺德事來著?”
吸管口已經被她折騰得癟又爛。
“哦對,老多了。”她按著太陽穴,一五一十地回憶:“他撕你試卷,在你作業本上塗鴉,到處造謠你,還想要用球砸你未遂…”
說到用球砸這件事時,蔣蘭話音稍頓。她又仔細地將模糊的記憶拚湊完好。
表情樂顛顛的,連眉毛都誇張的分叉開,撇撇嘴繼續說:“切,也不知道是不是未遂,反正有一次啊,我攔住他了。”
“噗,傻大個,腦子有病,體育課專愛欺負小姑娘,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心理扭曲,垃圾玩意。”
蔣蘭撅嘴咬著塑料吸管,哼哼唧唧地吐槽。
她依然是那種性格,輕描淡寫地說著在旁人嘴裡聽來十分紮耳的一大堆話,卻一點兒都不在意周圍人也不管周圍人心裡會有什麼樣兒的想法。
共情能力低下,沒心沒肺的人活著真不累。
剛剛才把三個室友罵的狗血淋頭,這會連一絲的後怕和罪惡感都沒有,兀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捶捶打打毫不驚慌。
桑渴在聽見楊培東曾經想要用球砸自己的時候,眉頭不可察地稍皺了一下。
蔣蘭說到興頭上,想想也覺得事出有因,有些唏噓,手指繞繞紙巾:“啊,也是,你當然不會怪他啦,因為每次他都能巧妙地推給姓裴的,畢竟你喜歡裴行端嘛。你啊就是人太傻也沒個心眼,姓楊的給你造成的影響都沒有裴行端帶來的一根汗毛多。”
“還有那幫小兄弟,桑渴。我有時候覺得你好傻,但是你似乎就是不會
生氣。”
“傻傻的,缺心眼兒呢是。”
蔣蘭咕嘟嘟又喝了兩口奶茶,餘光裡忽然看見了桑渴的手機壁紙。
那是一條小狗,跟記憶中有三分眼熟。
她不免又想起來一些往事,突然又伸出手去抓起桑渴的手機,將手機搶過來近距離細細打量上麵的這條狗。
七八分像,不過照片裡這張跟記憶中的那一條相比顯得更年輕更小些。
她指著手機屏,朝桑渴驚訝地問:“這狗還活著?你離開隆城前不久,我還看見楊培東偷偷扒你家窗戶看呢。”
“那好像是我最後一次見著這狗。”她若有所思。
“它沒這麼小吧?”
“我記得那會兒小狗追著他叫喚,我看見他,我看見他…”
蔣蘭喝了大半杯奶茶,想打嗝,但是打了一半忍住了。
其實桑渴最開始看見蔣蘭的時候,她給在附近打工的楊培東發了消息。
因為他一直想要約她出來吃飯,結果這天遇見了蔣蘭,桑渴想著那正好,湊個老同學聚餐。他們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故人們重逢一起吃個飯沒什麼不好。
因此,這會兒楊培東正正好到了奶茶店的門口。
就在他麵帶熱切笑意跑到桑渴麵前的一瞬間——
蔣蘭大聲說:“我看見他啊,一腳踹在了小狗的肚子上!哈哈!”
生動鮮明的畫麵感,伴隨著轟然發出的爆笑,蔣蘭一拳頭捶在桌麵。
“他像個傻逼,連狗都怕。”
然後...
然後?
“然後你就回來了。”蔣蘭說著說著,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將頭慢慢偏向側麵。
她正對上剛才話語中那個怕狗的傻逼的人臉。
那個人滿心歡喜匆匆前來赴約,還未站定,招呼聲就僵在了喉嚨管裡。
緊接著...是深淵般的寂靜。
心跳聲和罪惡融合,比那一年十年難遇暴雨下的悶雷還要倥傯。
蔣蘭定定看了他一眼,確認他就是那個踹狗的傻逼之後,語氣又冷淡下去,衝他翻了一個大白眼。
緊接著又重新看向桑渴。
“居然,這你都能原諒他。”
“嘖。今天是什麼日子啊,老同學聚會?”
她撇撇嘴,忽覺無趣,又開始繼續跟陌生網友發q,q消息,宣泄剛才對三個室友的不滿。
手機
上敲著字,嘴巴也不忘繼續調侃:“我寢室那三個傻逼,什麼時候也能跟那條狗一樣,死一死。”
後來。
後來....
“桑渴?桑渴?”
“你每次不是都能原諒他嗎?那你也大發慈悲,原諒原諒我吧。”
回學校的路上,她將一杯買好的奶茶硬是要塞進桑渴的手裡,她笑著跟她道歉。
是啊,她是蔣蘭。
蔣-介石的蔣,蘭風寺北的蘭。
蔣蘭這個小姑娘心氣兒高、控製欲強,且恩惠心重。
桑渴很小的時候就知道。
“我在這個學校裡沒有朋友。”她說。
“我們重新做好朋友吧。”蔣蘭抓住她的胳膊,不停的重複。
她是笑著說這些話的,她看上去天真又無邪,雖然是懇求的話,聽上去卻是肯定句。
我們重新做好朋友吧!
桑渴,我們以前可是最好的好朋友啊....
我請你喝奶茶,你喝了我的奶茶,你就要跟我做好朋友!
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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