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剝好皮的橘子分出五瓣來,挨個擺在桌子上。
因為長期吃軟飯而保養良好的修長手指點了點最左邊代表的橘子,推到了一邊:
“股東們的股份並不算多。”
又移到了第二瓣橘子上,再次推開:“散股整合起來的可能性太低。”
第三瓣:“爸現在昏迷不醒,在外人看來就是不確定能不能醒來,而且爸有沒有遺囑也沒有公開過,誰也不知道他的遺囑裡是怎麼寫的。”
第三瓣橘子也被推了過去。
“剩下的。”
紀長澤點了點剩下的兩瓣橘子,看向周媽媽:“就隻剩下您和冉冉了。”
周媽媽擰眉:“你什麼意思?”
“現在董事長昏迷不醒,底下的員工們想的肯定不是祈禱董事長快點醒,而是做著最壞打算,想萬一公司熬不過去他們怎麼辦?是不是要跳槽,或者是騎驢找馬,邊找工作邊上班。”
紀長澤問:“這段時間,周氏離職的人是不是挺多的?”
周媽媽懷疑的上下看了一眼女婿,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他們離職,就是覺得公司不安定,覺得爸未必能醒過來,媽你先彆急,我們作為家人當然是希望爸可以醒過來了,但是員工們不一樣啊。”
“說是公司就是家,其實員工上班不就是為了錢嗎?誰會真的死守公司,大部分人都是發現情況不對就趕緊及早抽身,現在爸這樣,對於員工們來說,公司未來會落到誰手裡很難說。”
“而在他們眼裡,現在這個公司,就是兩個人在搶。”
他左手一瓣橘子,右手一瓣橘子,遞到了周媽媽跟前:“您,和冉冉。”
周媽媽懵了:“可是冉冉是我和她爸的獨生女,我們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女兒,我和她爸的不都是她的嗎??”
“您是這麼想的,彆人未必啊。”
紀長澤拿著代表周冉冉的這瓣橘子,放在了手心裡:“您也是認識不少人的,在這個圈子裡,多少人就為了錢,父子反目,夫妻對弈,親兄弟下殺手的也不是沒有過,我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知道您和爸對冉冉都是捧在手心裡疼的,但是彆人不知道啊。”
“就算是您說了,他們也未必能信。”
他指了指自己:“我手上沒有股份,但是我是冉冉的丈夫,在彆人眼裡,我們倆就是一體的,冉冉身體不好一直沒在公司露麵,這個時候我代表的就是她,我在您在公司的時候也進公司,表達一下我這個人多麼廢,就代表著我們這一脈完全和您沒有可比性。”
看著周媽媽臉上的神色漸漸從怒色轉為懷疑,又從懷疑轉為若有所思,再到恍然大悟。
紀長澤將代表周冉冉的那瓣橘子丟到口中幾口吃掉,指了指周媽媽眼前的那一瓣橘子:
“現在,在彆人眼中,公司隻有您說話管用了。”
“隻有公司隻有一位掌權者,好歹不用擔心公司內部打架,才能讓底下的員工們安心。”
“否則大家覺得我們公司群龍無主的,不用彆人來打,員工就要另外尋下家,一家公司裡,員工散了,公司就離散也不遠了。”
周媽媽低頭看著那瓣橘子半響,才緩緩抬起臉,用著一種全新的目光,望向了這個她一直以為隻有一張臉能看,雖然c大畢業卻完全沒有本事能力的女婿。
“所以你要求進公司,又故意在上班時間畫畫,就是為了讓彆人知道你是個草包?”
紀長澤不在意的笑笑:“如果我不是草包,作為周家的女婿,一些人就不是看不起我,而是討好我聚攏在我身邊慫恿我和您爭了。”
周媽媽:“那你一開始就可以不進公司。”
“我不進公司,彆人眼中我是草包的可能性是五五,我進了公司,就是百分百了。”
周媽媽望向紀長澤的目光越發複雜了。
“可你知道彆人背後怎麼說你的嗎?”
紀長澤搖頭,微笑,臉上簡直寫滿了風輕雲淡這四個大字。
“他們說,我不聽就好了,又不會掉塊肉。”
周媽媽:“可是他們都把你看成那種人。”
“人活在這個世上,本身就是為了自己和家人,那些不相乾的人怎麼看我,和我又沒有什麼關係。”
這一番說完,周媽媽望向紀長澤的視線裡頓時除了複雜還有一些欣賞。
她本來以為,冉冉是看臉的。
沒想到,女兒的眼光竟然這麼好。
紀長澤明明有能力,卻願意為了她的女兒隱藏下來,裝出一副草包模樣。
說不是真愛她都不信。
她站直了,鄭重的,跟紀長澤鞠了個躬。
在女婿連忙來扶自己時,卻堅持不肯直起腰,而是保持著這個姿勢,鄭重的跟他道歉:
“對不起長澤,是我誤會你了。”
“謝謝你在公司上班期間畫畫,真的謝謝你,我還怪你,我真的太不應該了。”
“媽你彆這麼說。”
紀長澤連忙把人扶起來,目光真摯,言辭誠懇:“我是真的喜歡畫畫,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為冉冉付出了多少,這麼久以來真的委屈你了。”
周媽媽拍拍紀長澤的手臂,望向他的視線裡一時間充滿了欣賞與慈愛:
“你放心,你的好意我都懂,等我們熬過去,等冉冉爸爸醒過來,到時候公司穩定下來,我們立刻為你正名!!”
紀長澤趕緊拒絕:“真的不用媽,我隻喜歡畫畫,我不喜歡在公司上班的。”
頓時,周媽媽望向他的視線又溫柔慈愛了幾分。
為了能夠幫他們周家穩住。
明明有這樣的能力和見解,卻還要偽裝成隻喜歡畫畫的樣子。
好好的一個大好男兒,還要委屈自己吃軟飯。
甚至要委屈自己在上班時間摸魚不工作。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女婿啊!